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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英国的恋足经历 二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1-11 18:23 长篇小说 6370 ℃

第七章 《危机》

0701 独处

无明穿回他正常的衣服离开VIP区后,胸中非常郁闷,渴望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之前令他感到兴奋的,充斥这个大厅里的喧嚣,此时已变成了厌倦。

他看了眼来时走过的那座高水晶楼梯,心里犯起嘀咕。此前,他走的是由VIP电梯下来的路,所以正常出去的路,他并不知道,虽然可以问工作人员,但,现在的无明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是的,他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到这种程度了。

无明一边想,一边贴著大厅的外围向前探索。此时无明注意到,在大厅埃菲尔铁塔的反方向一侧,是像教堂一般的五彩玻璃墙,无明还没来过这个区域,他好奇地走了过去,顺着五彩玻璃墙一路看上去,似乎在最上面隐约看到了月亮。

无明走近,进一步观察,发觉墙的后面,左右有两条宽阔的楼梯通向上面。无明顺楼梯上去,果然来到了室外。这是一个隐秘的独立庭院,脚下铺的是白色大理石砖,路的尽头是由白色石栏杆所环抱的泳池,围绕着泳池的灯光繁星一般闪耀,三五成群的客人零星地围在泳池周围嬉戏,虽然仍是在派对氛围里,但至少没了那种喧嚣感。

无明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今夜过于漫长了,他经历过几番沈浮,认识了一些新人,也失去了一些旧友,还有刚认识便失去的人……

疲惫不堪的无明在一个白石椅上坐下,感到灵魂已经枯萎,肉体不过是剩下来的一个空壳,一具行尸走肉。这种感觉,类似在看一场以梦境为主题的画面模糊不清,情节不知所云的电影。

无明在身体放松下来后,才发觉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他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额头里有一种时空在不断坍缩和膨胀的感觉,小时候看《圣斗士星矢》里讲,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个小宇宙,无明这时确有此感。

因无所事事,无明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把石椅发呆,无明在看,看那夜色中并不白的白色,他的目光努力地追随石材的纹理一条一条地看下去,所有的纹路最后都无一例外地通往石椅的背面……背面,看不到的背面……无明抬头看了看天上即将被乌云所吞没的月亮,它也有背面,那个看不到的另一面,徬彿自己的心,心的背面,被压缩在黑暗的影子中的,被欲望所填满的背面。

无明在思考自己,思考自己一路以来的经历,自己如何在诱惑下,成为了欲望的奴隶。诚如阿曼达所言,那些自己认为的"不可抗拒因素",也许,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心智不成熟之人的不停就范。在任何的一步,无明都可以明确地说不,但他并没有,每一次,他都找出各种堂而皇之的"借口",成为自己就范的理由。无明扪心自问,在当初面对杰西卡时,迈出第一步的,其实是他自己,是自己,亲手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正如阿曼达所言……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一阵夹杂浓重湿气的冷风袭来,令无明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时,无明发现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被各种声音包围着,音乐声,碰杯声,笑声,嘈杂声,全部扭成一团,像电视柜后面的阴影里,扭成一团的数据线。

但和数据线不同的是,无明四处张望,发觉这是一个"有所属"的声场,周围的每个人都在做着什么,而唯独自己,形单影只,无所适从。

无明仰天望去,天上已经被厚重的乌云所覆蓋,一种幻灭感,一种莫名的悲哀,一种夹杂着愤怒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无明闭上眼,徬彿看到了怒吼的霹雳撕裂了长空,不,不是徬彿看到,无明感到强烈的强光,透过闭起的眼皮映在视网膜上。无明睁开眼,一声雷吼划破天际,震耳欲聋。接着,在下一瞬间,无明眼前一片惨白,整个黑暗都被它点亮,在这一瞬间,世界变得如此黑白分明,被照亮的,是那样纯粹的白,而藏在棱角分明的阴影里的,却又是那样纯粹的黑,徬彿能把人一口吞进去的,没有纵深的黑。

没有纵深的黑……

"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无明想不知从哪里读过这样一句话。

当他回过神时,声音消失了,音乐声也好,碰杯声也好,人声也好……世界再次归于寂静……是真的,不是幻觉……无明再次睁眼,想辨认这寂静产生的原因,就在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哗"——……眼前的一切被白色的水世界所填满,银白色的世界……无明全身被瞬间打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触动了无明心里的某个开关,一种决堤的情绪,一股酸涩的感觉上升到鼻腔和双眼,无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在雨声的掩护下,仰起头,嚎啕大哭,尽情地嚎啕,嘶吼,……无明不知道,不理会,不在意……他只想借由雨水和泪水的冲刷,洗去身上的一切污秽,找回原先那个他熟悉的自己……

雨点不断打在无明的脸上,徬彿接受神惩的普罗米修斯,身体,正在遭受自然所施加的物理冲击……

不知为何,无明完全没有抵抗或是逃开的想法,无明隐隐地感觉到,他其实在渴望着这种痛苦,甚至觉得自己这一存在,在磅礡大雨中融化消失,是多么美妙的事情……这世上的一切浮华,幻象,尘污,在冲刷中都无以遁形地被毁灭,唯有这份痛苦,会被剩下……痛苦,就是生存的证据,死去,将是美好的安眠,不再挣扎……

"——啊——!"无明仰天长啸,雨水砸在他的牙齿上,碎成无数粉尘。一股凉意,涌入喉咙,顺着食道下潜到体内。一种颤抖,正摧枯拉朽地侵略著无明的意识……无明在雨中跪下,双臂张开,把自己交给这个创造万物的大神……

不知过了多久,无明感到,吞下去的雨水和之前喝的金酒在胃里产生了某种反应,一种针刺般的疼痛如树根般侵占了全身。下一时刻,无明感到肌肉痉挛,身体像灰突突的虾,卷成了一团。

耳边响起”嗝”的一声,从脑袋左边的太阳穴处,传来一股能量的冲击,冲击造成震动,震动变为波纹,波纹一圈一圈地从平静的水面上扩散出去,波距越来越宽,最后,湖面再次归为平静,波纹完全消失……恍惚中,无明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从嘴里吐出的褐色浆汁,和从额头渗出的鲜血,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被雨滴的圆圈砸得溃不成军……

游戏结束

如果,人生,不过是一场虚拟的游戏,无明真的很希望,这样,就可以了。真的,他一路走来,或许没有经历过那么波澜壮阔的情节,但至少这个退场动画,足够悲壮。

不过,当然没有。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有八九。

以前有个喜剧演员在表演中这样解释:在人生中经历的事件中,十件里不如意的占八十九件。

当无明从床上醒来时,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只有这句话,这句当年他第一次听到,被逗得大笑的话。

"十件事里,有八十九件事是不如意之事吗?"无明想,"难道是其他平行宇宙里的我作弊,把发生在他们宇宙里的不如意都塞进我所在的这个宇宙里了吗?"无明睁开眼时,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尖锐的头痛像针一样扎着眼球的背面,浑身上下湿凉,冷重,粘稠,像刚从水里捞出的死鱼。

"我为什么还活着?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经历痛苦?"无明被一股不可救药的悲哀扼住了喉咙,他很想再放声大哭一场,怎奈此时的他欲哭无泪,体力严重透支。在试了几次后,他终于放弃了哭泣的努力,脑袋重重砸回原处……一声由弹簧发出的"支呀"声伴随着轻微的上下震颤从身下传来。

"对了,我是在哪里?"无明环顾四周,高高的棚顶,吊着华丽的拱形线条……好眼熟,这里,……

无明费力地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之前所躺的是一架行军床,而此时的自己,正在之前所到过的"日本文化"的展览厅。

四周静得出奇,没有灯光,月光,透过展馆的巨大玻璃窗映在地面上,徬彿一座幽冥水池。

"月光?"无明最后的记忆,是白花花的冰凉彻骨的暴雨?自己,究竟昏迷多长时间?无明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那上面还残留着湿漉漉的雨气。也就是说,我还在同一个晚上。

"哎……"无明不由叹口气,这个晚上,也太漫长了……

然后,无明猛然意识到,他之所以会躺在无人的展馆大厅里,一定是有阿曼达的介入,也就是说,他仍身在阿曼达和艾薇的现实里,一想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无明便感到心头隐隐作痛……

他多想就这样过去啊,翻过人生的这一页,把今晚里的种种伤痛,不堪,交给时间来抚平……但很显然,他仍很有可能再次与艾薇和阿曼达照面,再次看到,从她们眼中投来的,那对自己极其厌恶的目光……

无明站起身,心头像压着一床裹满砖头的棉被,闷闷的沉重。

他试着走了几步,深呼吸,眼前不远处的墙上,挂着一把剑柄极长的武士刀。

是神道吗?无明注意到时,刀已经被自己摘下,正握在手中。

无明闭上眼,左手握住鞘的鲤口,右手的虎口顶住剑柄,左半身后摆,右手的剑柄被缓缓推出……

"是的……"他记得用神道居合的感觉,刀身的完美配重,刀口出鞘时随念而动的顺滑……无明沈醉在居合的那一瞬间里。

"居合,是一种心理和物理的状态,是从刀出鞘的那一刻起,到确定斩击轨迹之间的,一种叠加状态……"

斋先生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比是在下棋……"斋先生继续说,"对手会从你的拔刀的姿势,来判断你接下来进攻的方式……所以,我教你的,以退鞘为主,尽量缩短拔刀的状态,……修炼你的精神力,只有在刀尖离鞘前的最后一瞬间才是拔刀,而在这之前,在退鞘的过程里,你要明确地处在一个状态里,一个凭直觉可以做出判断的状态里——一个平稳集中的精神力,可以放慢时间,一旦拔刀的动作做出了,一切也就确定了——确定性的刀刃即使再锋利,也永远不及居合状态下的精神集中力锋利。"

无明感受着在手背上滑动的刀背的重量与温度,心,深深地潜入地下,像一条垂直向下的蚯蚓,在那个只有触觉的世界里,感受着带着大地的温暖,土壤的松软……无明在重复的居合动作里,渐渐进入正念,而那种温暖的感觉,渐渐地,从心底干枯的裂痕中涌出……

我,并不是孑然一身——茕茕孑立的个体……无明想起斋先生,想起并不算亲密的父母,甚至同学……

为什么,我从未交过知心的朋友呢?无明忽然意识到,回溯自己过往的人生,无论是学校,道场,还是在任何的人群中,他总是保持着距离,把所见的一切都当成背景,一天又一天,不过是背景的重复,背景的变化……不,无明想到了斋先生,斋先生不算自己的朋友吗?接着,无明又想起今晚,那个叫尼卡的舞女,那四个攻击过他的小太妹,然后,还有柰子……这些都不是背景,无明和她们都产生了羁绊,痛苦的羁绊,珍贵的羁绊,温暖的羁绊……

"人生不如意之事……"无明心想,可能并不是十件里有八十九件都不如意。如果你专注在"人生不如意"这个起始的条件上,就决定了你悲观的视野,至于其中具体有多少件,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嗯。"无明一边回想着柰子和尼卡的温暖手掌,一边回忆著斋先生在自己面前的谈笑风生,渐渐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又一次的剑身入鞘后,无明刀交右手,从纳刀的心流状态回到正常的放松状态。他看了看手中的神道,很是有种不可思议。一把冰冷的武士刀,竟然会令自己重新燃起对生命向往的火焰。

"对,从今天开始,我要把注意力从人生不如意上移开……"无明打定主意后,体力似乎也恢复了好多。他拿着刀走向展览刀具的那面墙,正准备把神道重新挂回它原来的位置时。

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划破暗夜的寂静。

是,女子的尖叫声,更确切地说,无明心头一紧,凝神分辨,第二声尖叫传来,没错,是,艾薇的尖叫声。

0702 惊叫

情况发生了变化,现在。

无明在艾薇的叫声中,感到了危机,恐惧。

这时,第三声尖叫声响起,这次是易安娜公主的声音。

一阵冷颤,顺着无明脊背窜上来。

恐惧,暗夜的恐惧,徬彿冰冷的僵尸,捅破地面的泥土,抓住自己的脚踝,然后慢慢向上爬……那冰凉的抓握感牢牢地掐著自己的胴体,从小腿到大腿一路向上,腰间,腋下,最后,耳后感到腐臭的尸气,扭头,看到张开口,正准备咬向脖颈的僵尸的脸……

无明手握神道,僵住。

无明这样想着,或者说,给自己的胆怯找些借口:"更何况,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面对的危险,自己是否有能力去解救呢?别是螳臂当车,去了,只是白白把自己搭进去而已……"

艾薇的尖叫再次传来,无明徬彿已经看到了,艾薇那惊恐无助的表情。

"柰子,小心……"

这次,是阿曼达的叫声。

"柰子……"

无明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他蹲下身,把鞋带勒到最紧,然后牢牢系了个死扣……

是那个方向。

无明握紧神道,迎著前方的未知跑去……

0703 斩杀地狱犬

无明顺着声音来到一个副展厅里,展厅的一面墙由巨大落地玻璃组成,……无明在月光下仔细分辨,玻璃墙的左右两端是两扇玻璃门,此时都开着,无明从最近的玻璃门穿过,外面是一个中等规模的日式庭院,无明随着石子路绕过假山,终于看到了众人……

眼前的情景是,无明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阿曼达、艾薇、易安娜背靠着庭院的石墙瘫软地坐在地上,柰子很勉强地侧身站在她们前面,伸出一只握匕首的手臂,另一只手,则紧捂著自己的大腿,她的指缝间,似乎有黑色的液体在慢慢蠕动。再看柰子对面的不远处,居然是,一只浑身冒着黑绿色火焰的巨犬。

黑绿色火焰?巨犬?

是我不小心走进了二次元动画片里,还是我看到了幻觉?

但从四个女孩恐惧的眼神里,无明知道,不管是不是幻觉,她们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无明……"柰子看到无明的到来后,用虚弱的声音喊道。无明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希望。

如果我只是在假装英雄救美的话……无明心想,至少我应该用全力把这个角色演得更像一些。

"哈!"

无明深吸一口气,闭气片刻,然后大喝一声,站在柰子身前,把众女与那只地狱犬隔开。

"只是一条狗而已。"无明深呼吸,"地狱犬也好黑暗兽也罢。"

此时,无明忽然记起斋先生在剑道训练时曾对他说过的话:"当你面对敌人时……眼神不要聚焦在某一点,而是要用全域的余光模式看眼前的一片区域,不要依赖视觉,用直觉,把对手内化,通过对方身上任何细微的移动,来感受他气的变化——"

"常人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进攻招式上,但他身体摆出的架势(构)和所持武器已经注定了他的进攻招式,所以你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你们之间的距离,具体说就是他的近身时机,而大多数人,会在近身前,露出杀气。所以,当你感受到对方的杀气时,就意味着他的近身,就意味着攻击的到来。"

想起这些话,无明感到一丝放松,专心感受狗身上的杀气。

"但是,光靠专注力,并不能打倒敌人啊?"他记得自己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他还记得斋先生笑着回答:"没错!在你用专注力判断出对手攻击的时机后,你还需要其他的,比如勇气、决心、自信,才能在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做出反应。我所能教导的,只是挥剑这一形式,勇气、决心和自信,这些是无法教导的……这些品质,我的孩子,"他记起先生说到这里露出的微笑,"是成为一名伟大剑士的关键。"无明清楚地记得他听到这些话后的激动,自然,他追问了如何获得这些品质。"当拔剑的时刻到来时,那个决定生死的时刻降临时……你,只需要问自己一个问题就够了。只需要问一个问题:为了什么?"

理由,再明晰不过——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无明正面对着答案本身:

为了守护。

"除非眼前的这家伙会变身成其他什么形态,"无明的思绪回到当下,"或者会发波,瞬间移动什么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打什么?让对手把自己按在地上随便摩擦就是了)……排除以上假设,只要对方是遵循客观物理法则的存在,那么它的进攻方式就只能是,前扑,通过蹬地的势能,把身体的重量,转化为前冲的惯性,正面冲击对手的重心,使之失去平衡并露出对致命部位的保护,然后用它的唯一武器,牙齿,做出唯一的进攻招式,咬。"

"所以,只要不被它扑倒,自己就不会丧命!"无明这样告诉自己。但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问自己:

"怕吗?"

当然怕,无明想……

"那么,要逃吗?……"

无明犹豫了一下,这个选项的窗口已经错过了,从在展厅里,听到阿曼达喊出柰子名字的那一刻起,逃跑这一可能性,就已经被彻底剔除。

是啊,无明这时才意识到,在听到第一声尖叫起,自己就在想象这样一个世界,一个没有艾薇存在,没有易安娜存在,没有阿曼达存在的世界……但,唯独想到一个没有柰子存在的世界时,他才会感到那种忍无可忍的绝望感。"为什么呢?"无明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何柰子这一存在,居然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地狱犬直勾勾地盯着无明左右踱著步子。

无明深呼吸,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情,想象著自己闭起了眼睛,身体笔直地坠入"虚无之池"的水面,在纯粹的寂静中下沈,然后浮起,最后归于寂静,身体在变空的同时,又被填满——与虚无融为一体。也就在这个时候,地狱犬的气被无明清楚地看到了,此时的地狱犬也在注视,也在连接自己的气,试图把自己内化为它的一部分,以便判断自己的进攻时机……

"好啊!"无明心想,"那我就利用你引以为傲的直觉……"

无明瞬间想好了对策后,之前握住剑鞘慢慢后撤的左手突然前伸,大拇指抵住刀镡轻微地用力,把刀推出鞘口半寸。

大概是无明的推刀实在太神不知鬼不觉了,当出鞘的金属闪出的一点钝光被地狱犬觉察到后,它受惊一般在第一时间向后跳起,退了一大步。

"反应真够快的!"无明不禁感叹。现在的他,是兴奋,是恐惧,是犹豫,还是怀疑?无明感到自己的体内也升起了一团火,就像地狱犬身上的黑焰。

此时,地狱犬的怒气传过来,无明看着它盯视无明的眼神,它在发出低频的喉音时前爪挑衅般刨着地面,把草连根刨起,把土尘刨离地面,……

"好畜生。"无明心守明台,不动声色地以空茫的眼神注视地狱犬的方向,他知道,地狱犬已经沈不住气了。

他既在观察,又不在观察,既在感受,又不在感受。此时的无明,正处于居合的状态,处于动与静的叠加态,他在细细地寻找,徬彿在透明胶带上寻找胶带起始的那条近乎透明的线……

"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斋先生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无明屏息内观,注视着心里的那团跳动的火光,渐渐的,那火光与地狱犬身上的黑炎合为一体,虽然火焰的轮廓不停地变换著形状,但外焰的尖端似乎只能达到某个高度,在那个点,火焰像力竭一般变为细丝,然后化为乌有。无明定定地注视著那个存在与虚无的临界点,感受到原来那团令人生畏的火焰,或许只是在存在的边缘,做着无力的挣扎。

"进攻,就是发动侵略,"先生的话再次响起,"发动侵略就是暴露意图,暴露意图就给对方预判的可能性……"无明盯视那团影像重合的火焰,想象著自己的双手化为透明的空气之手慢慢握住它,给它施压,火苗的外焰在压力下逐渐变矮,变小……"当对方'暴露'自己的意图后,唯一剩下的优势,就是主动权,所以,他会孤注一掷地把胜负赌在第一击上,不给你反击的机会,是他唯一获胜的方式。"

地狱犬前爪伸直后腿立起,身体呈现出一个诡异的三角形,空气的流动因紧绷的能量场开始变得滞涩……

"那我该怎么应对呢?"小无明问先生。

"避其锋芒。"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犬吠,地狱犬已经四脚腾空向无明射来,"从距离那么远的地方?"无明吃了一惊,那团移动的火焰形成一条光的轨道——一条指向无明的光的弧线,在看到这条线的一瞬间,无明便从中读出了它接近的速度与距离。

无明用右手三根手指搭住剑柄,在这个光点即将进入攻击半径前的一瞬,左脚踏进半步,双臂同时前伸,银色的剑身闪出寒光……

下一瞬间,伴随向前大踏步的右脚,无明的左肩向后一甩把鞘完全褪下,接着一个沈膝,持剑的右手依靠肩膀的转回和重心陡然下沈的双重惯性向前挥出,当手腕带动剑柄的发力达到峰值时,无明把手掌收紧,五指紧扣,靠握力把所有的能量汇聚到一点:一条加速度的银线呼啸著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伤疤,这条直线经过了两个点,是地狱犬的双眼。在横斩的威力进入颓势时,无明右脚顺势向前踏出,双手上举摆出上段构,同时以右脚尖为轴平行转体。

刚刚的横斩,主要目的是对地狱犬进行气势上的压制,命中与否并不重要。因为地狱犬前扑时身体所呈现出的流线型使无明无法正面给予致命攻击的角度,也就是攻击脖颈的角度。而现在,随着无明的转身,它的后脖颈正慢慢地暴露在无明的视野中,无明的左脚此时已经站稳形成支撑点,在重心由动到静重新定住的一瞬间,无明高举的左手带动右手,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光的轨迹,大袈裟斩。

在那道寒光过后,身在空中的地狱犬身首异处,沉重的身体”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接着第二声"砰"从更远处传来,是它的头颅。

0704 解除危机

"无明……"柰子似乎想冲上来给无明一个拥抱,但她刚跑出半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无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扶住柰子。

"还好吧,大家!"无明问。

"嗯!"柰子用她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无明,使劲地点了点头。

"啪,啪,啪",身后,响起掌声。

无明猛然间意识到,危机并没有解除,他警惕地转过身仔细观察。一个人影,从阴影中走出。

"没看出来啊,刚才带着面具的家伙,现在成了救美的英雄!"

来人一身酒保的装扮,虽然仍看不清他脸部的细节,但听到他的声音后,无明确认,是那个周杰伦长相的调酒师。

"喝过我加了致幻剂的酒,还能这么利索地解决我的一只猎犬……"调酒师阴阳怪气地说,"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呢……"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晃,一根黑色的棍子,直直地捅向无明。因为来势太快,无明想闪避已然来不及,只好单手从后面扶住刀身侧刀挡在胸前。

说时迟那时快,在剑身"铛"的一声顶住刺击的攻势后,无明马上注意观察对方的双手。因为无明知道,如果第一招奠定了进攻优势,那么下面这招,肯定是杀招。

不出意料,对手在双臂的突刺力道还没有达到最大前,突然露出后拽的动作,接着一道寒光伴随着金属与刀鞘的摩擦声在空中闪现,无明心头一震,"他进攻的武器不是木棍,而是座头刀"(注:座头刀是刀身厚度和长度比打刀稍薄稍短的直刀,多用于出其不意的暗杀)。

"座头刀刃薄身轻又是直刀,所以一定又是突刺。"无明在直觉的驱动下转动刀身,把刀刃朝外,另一只手扶住刀脊……

调酒师今天算是撞在枪口上了,无明小时候因为喜欢《座头市》这部电影,假装自己是盲人剑客,无数次把玩过斋先生的座头居合刀,他仔细研究过这种刀因其特殊的造型而产生的特殊进攻手段。虽然斋先生对于无明的这种痴迷不以为然,但从未加以阻拦,甚至还偶尔点拨两下。所以无明对座头刀的特点非常熟悉。

"座头刀的刀法是术,胜在出其不意的出鞘一击,可一旦与打刀进入对峙状态,必输无疑!"斋先生曾下过这样的结论。

无明很幸运,因为调酒师似乎并不想要无明的命,这出乎意料的一刺,并没有尽全力。

但更幸运的人,是调酒师,正因为他的这一刺没有尽全力,所以才幸运没把自己的手指撞到无明翻出的刀刃上。

调酒师的突然袭击不仅没有命中,反被无明借势反将一军,他大吃一惊,慌乱中连续撤步,想重新拉回安全距离。

但此时的无明可想不了这许多了,箭在弦上,都已经短兵相接地磕上了,那,还有啥好说的?眼下的情况是,对手的进攻已经衰竭,但他仍在一步一刀"覆蓋距离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那我就不客气了!"无明上前半步,左手握住刀柄末端,在摆出一个右向上段构后向左忽然发力,挥出一记横斩。

这是二字斩,顾名思义,像写二字的两横一样。这由右到左的第一斩,其实是佯攻,目的是令对手后撤。而事实上,调酒师也确实按无明设计的剧本向后撤步。

而当调酒师被迫撤步后,已觉出不妙。因为无明已经利用这一记横斩的惯性果断上步近身,他上半身摆出的左胁构如势能拉满的弓。不容调酒师细想,二字斩的下横斩已然挥出!调酒师知道第二击的力道一定会翻倍,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无明的下横斩——是单手挥出的,并且配合脚下的剑道震足,所以这一斩击不仅是力道,连速度,攻击范围也都是翻了倍的。在这一记三重加持的攻击下,别说是调酒师,就算大罗神仙,也别想全身而退。

"镗"——一声巨响,调酒师的座头刀在无明横斩的冲击下向左歪去,几欲脱手。

斋先生之所以下了"座头刀和打刀一旦进入对峙必输"的结论。原因便是,由于两种刀的物理构造相差太大,虽然外人看上去长得差不多,但几乎就是自行车和摩托车的区别,座头刀轻巧,胜于机动性,打刀沈厚,胜于威力,而当打刀对上座头刀时,就是物理性的碾压,光靠蛮力磕刀就够了。

无明看到对方的架势还没有被打溃后,再次上步右脚,双手刀摆上段构,"居然还没有脱手!那好,再来……":正斩——一文字。

无明双臂高举头顶,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前立斩,此时的调酒师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了,只能横刀硬扛。

"镗"

又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后,调酒师的座头刀,被劈为两段,神道下斩虽因座头刀的格挡卸去了一些力道,但势头未被阻止,最终仍劈在他的左肩,剑刃咬进去半寸。

"啊"

调酒师向后退去,扔掉手里的断刀。

"你穿了什么?"无明心里一愣,这一刀没有见血,像是斩在厚棉被上的感觉。

"你这家伙哪儿蹦出来的!"调酒师捂著自己的肩膀骂道,"如果我事先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半个膀子都被你卸下去了……"

"无明,先别急着动手,我,有话要问……"听到身后阿曼达有气无力的声音,无明恢复中段构,剑尖指向对方咽喉静观其变。

"你……在我们的酒里下了东西?"阿曼达继续问。

"第一次给你们下的LSD(致幻剂),帮你们派对时更嗨一些,这位狗剑士似乎特别喜欢啊,而刚刚,我给你们酒里升了一下级,又掺了些替扎尼定(肌肉放松类镇定剂),帮你们的身体放松一下……哈哈哈……"调酒师说道。

"是什么人指使你这样做的?"阿曼达问。

"你在问口供吗?以我的理解,好像得先逮住我吧?"调酒师一副调侃的语气,"不过嘛,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的任务,就是向你们传达这条信息:有人不喜欢你带着那个小公主在公共场合招摇过市的样子……今天,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吓唬吓唬你们,下次就没这便宜了……"

"无明!"阿曼达说,"抓住他,问口供!"

听阿曼达的要求后,无明其实是心里犯难的。之所以刚刚在白刃战里胜出,是靠着舍命的心念和招式上的决绝——这双重的加持,拉开了这场豪赌的胜算几率。换句话说,无明的剑之道,是为了保护身后之人,孤注一掷地向前,坚决不后退的玩命打法。阿曼达现在要他主动攻击别人,还要留活口,……无明挺著身子向前推著剑尖,心里直犯嘀咕。

而调酒师这边当然不知道无明的想法,见无明向自己迈步,大概刚才被无明的气势吓懵了,下意识地慌忙退步,接着,他把两只手指伸到嘴里打了个长长的呼哨。

"我挣这点钱,犯不上跟你拼命,告辞……"说罢他夺路便逃。

无明刚想追,四只血红的眼睛从阴影中显现,挡在无明面前。

又是地狱犬,这回,是两只。

"不",无明想起了调酒师刚刚说的话,"是普通的巨型犬,只不过因为我喝了致幻剂……"。但知道这点,并没有让眼下的事态有任何好转。经过两轮战斗,无明已经开始感觉双臂发沈,腿肚子哆嗦。

就在这时,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无明迅速回头看一眼,是柰子。她手握白鞘短刀走到无明身旁,与他并肩面对面前的两只狗。

"受伤了?"无明瞥了眼柰子大腿上殷红的血迹,此时已经被手帕简单地包扎上了。

"小心!"柰子忽然叫道,无明回过神,一只狗已经扑到了眼前,无明急忙旋转刀柄,挥刀上斩,狗迅速地向左躲开,并再次跳扑过来。无明正准备横斩,忽听柰子的叫声,他斜眼一看,柰子此时已经半跪在地上,握匕首的胳膊已经被另一只狗撞开。无明随便挥了一刀把面对自己的这条狗逼退,撤步去支援柰子,这时,那条狗已经把柰子扑倒,张著血盆大口便冲她脖颈咬去。

"柰子!"无明刀尖指向那条狗箭一般冲向柰子,心头失重般忽悠的一下,被一股不祥的预感所笼罩。

好在柰子及时抬起胳膊挡在前面。

就在狗的獠牙刚好接触到柰子胳膊的时候,无明冲力十足的一剑打突技(刺击)已到,伴随一声哀号,那只狗的脖子被无明一剑贯穿。由于刺得太深,无明也因之失去重心跌倒。

在无明倒地的瞬间,他感到背部一沈,一片火辣辣的麻木感,接着一股腥臭的气息从后脑勺传过来,无明双眼一闭,"这回完了!"

但接下来的,却是"嗷呜"一声,狗的悲鸣。

再然后"噗通"一声,无明感到背上的重量消失了。

趴在地上的无明一脸懵逼地转过身,看到刚才背上的狗已经倒在地上抽搐,脖子上也插著把日式匕首……

无明恍然大悟地转过头去,看到匍匐在地,刚刚做完投掷动作的手臂还没有收回去的柰子,她用微弱的声音微笑着对无明说,"无桑没有事,真是太好了……"说罢,她眼一闭,瘫在地上。

"柰子!"无明抢身上前……

"她怎么样了?"不知何时,阿曼达已经来到无明身边。

"晕过去了,大概是体力透支……"无明听了听柰子的呼吸,又检查了她的脉搏后说,"我去弄些水回来给她……"说着无明把柰子托付给阿曼达,起身。

"无明……"这时,艾薇和易安娜同时一左一右扑进无明的怀里放声大哭。

"谢谢你……今晚舍命相救……"过了一会儿,艾薇首先止住了哭声。

"它们,……"易安娜仍然泪眼汪汪地用颤抖的声音说,"都死透了吗?不会再有狗了吗?"

"不会的!"无明看到那么神气的易安娜此刻花容失色的样子,非常感慨,"再有狗也不怕,来一只我收一只!",说着,无明看向艾薇,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艾薇……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是的……"艾薇接过话,张开双臂把无明和易安娜都抱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今夜我们都得到了重生的救赎!"

……

无明安顿好众人,走向展厅去取水。

当他经过阿曼达时,阿曼达轻声对无明说:

"好样的……你今晚……我……收回之前对你的所有评价……"

0901 雨夜咖啡馆

这是一个华灯初上的薄暮时分,空中飘着蒙蒙细雨,车流裹挟著喧嚣声,不知疲倦地穿梭于市中心街道的每个角落…… 被雨打湿的石甬路在街灯照耀下泛著金色光泽。而往来的行人,或打着伞,或缩著肩膀,面无表情,神色匆匆……

(“真像是一副油画啊!”)无明不由感慨道。

此刻的他,正坐在咖啡厅的高脚椅上,透过面前的落地玻璃窗,出神地看着街景。而只要再一抬眼,就能看到那座高耸的维多利亚宾馆。

自从那晚的派对之后,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来到这附近。

此时的维多利亚显得很冷清,仿佛一头正在昏睡的巨兽。那晚的喧嚣越发显得遥远而陌生,无明心中涌上一种物是人非的空落感。

他之所以临时决定在这个咖啡馆里坐下,是因为这已经不是喝咖啡的钟点了,他很喜欢这种冷冷清清的感觉,店员百无聊赖地靠着墙,愣愣地盯视墙上的钟看……

咖啡之后,就是酒的国度了……无明想象着人们把用了一天的马克杯放入洗碗槽,解下领带,拿出高脚杯的情形……他忽然发现,人类社会的行为模式,似乎仅从饮料的选择里,就能看出些端倪……

从咖啡杯里蒸腾出的水汽,在空中变换著形态,仿佛在具象地揭示空气流动的秘密……无明盯视著那蒸汽的舞姿,不时小口地啜口咖啡,细细品味黑咖啡的独特味道,苦味,酸味和一丝淡淡的甜……

再次回想起派对,无明感觉,那晚,就像一出将他人生所有戏剧冲突都浓缩到一处的,一场舞台剧,而这座宾馆,就是舞台。

闭上眼,无明把咖啡杯举到鼻尖,让蒸气慢慢浸润自己的眼皮……他在脑海里想象著,维多利亚宾馆一楼的某个走廊拐角处,有着一扇双开的厚重大门,而那后面,就是那个曾经被欲望与权利填满的双层空间……

“不知道……现在的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故事……”无明喃喃自语道。

0902 面试

之所以今天会到这附近,是因为在维多利亚所在的商业街上,无明于一家名为“萨拉兰卡”的中型旅店找到了一份帮厨工作。阿曼达得知今天是他的面试后,托他顺路把一份文件送到维多利亚宾馆前台。当时易安娜也在场,她非常想陪无明一起来,却被阿曼达无情制止。

“别给人家添乱!”无明记得阿曼达的语气,以及易安娜嘴撅老高的表情。

……

下午两点时,无明一身正装打着领带来到萨拉兰卡旅店。接待他的是若丝——一位身材娇小、面相有点撞脸无尾熊的中年女士。

若丝自称是旅店总管,说话飞快,十分热情。

面试很简短,无明的表现显然很出色,因为她当场决定雇佣无明,并接着便马上领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同时把他介绍给这里的同事。

首先,自然是他即将工作的厨房:

在厨房,他们见到了大厨托尼——一位典型拉丁面孔的中年男子,健硕,嗓门大,笑声更大,一看就是仗义豪爽的性情中人。无明用日本人的方式鞠了一躬:“今后请多多照顾。”托尼拍了拍他肩膀:“在厨房,是你照顾我。你——没问题的!”

洗碗房

若丝又带他走进了隔壁,轰鸣作响的洗碗房。“这位是查尔斯。”她指向正拿水枪冲盘子的金发少年。

“你好!”查尔斯主动伸手,声音带着天生的沙哑。洗完房里蒸腾的水汽,把他的脸弄得红扑扑的,活像个兴奋的足球迷。“以后可少不了打交道,我就在你隔壁。”他说道。

无明握住他的手,仔细打量,一看就很年轻,或许都没满18岁,是那种还带着稚气却装出成熟的感觉。

“你一定喜欢足球吧?”无明笑问。“非常!你,支持哪队?”无明挠挠头,尴尬地笑:“呃,其实我不怎么看球。我是,练剑道的——运动的话,平时更爱游泳和羽毛球。”“剑道?”查尔斯疑惑。“日式击剑。”无明见若丝露出催促神色,苦笑说:“改天聊……”“酷哦!”查尔斯摆出武士挥刀的姿势。

无明失笑,正欲跟上若丝,查尔斯忽然凑过来低声道:“我们厨房挺好玩的,到时给你放我的音乐。”无明点头,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和陌生男人说过话了。

餐厅区域

若丝带他沿餐厅靠窗一侧前行。无明随意望向窗外,远处那座维多利亚宾馆赫然映入眼帘,心口骤然一紧——看来以后上班时,会经常看到这个地方了……

就在此刻,一位体型微胖的中年英国女人迎面而来。“这是玛丽安,餐厅服务生领班。”若丝介绍她时语气略显平淡。“你是新来的?厨房很辛苦,别偷懒……”玛丽安既不问姓名,也不握手,语气强势,让人不太舒服。

紧接着,一位高挑的女士主动走上前,利索地在围裙上抹了下手,然后伸向无明:“你好——我是瓦伦蒂娜。”若丝补充道,她来自意大利,来英国不久。

瓦伦蒂娜笑容明媚,虽然英语带着浓重口音,语气却意外轻快:“我的英语不太好……”

“你只要不说中文,我听不出任何问题。”无明半开玩笑。瓦伦蒂娜笑出声:“你很有趣呢,你是我第一个一起工作过的中国人。”

若丝朝不远处指去:“那边的女孩是爱丽丝,来自法国。”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在铺桌布的少女抬头,对无明这边挥手微笑,她身材娇小,样貌清纯,长相与《权力的游戏》里的龙妈卡丽熙颇有神似。“她是全职员工,住楼上宿舍,才十八岁。”若丝语气带着赞许,“别看年纪小,很能吃苦耐劳。”

无明本想迈步过去和她握手,却发现对方又重新投入工作。无明望着她棕红色长发微晃的身影,升起一种恍惚感……

行政与后勤

随后,若丝带他见了旅店业主夫妇——琼与丈夫约翰——并在办公室填写了表格,敲定排班日程。

最后,在若丝送他出门,路过大堂时,无明注意到最远角落里放着一架立式钢琴。

“那架琴,可以弹吗?”无明忍不住问。若丝愣了愣,笑道:“当然。前不久才调好音。我们在特殊场合会请人演奏——怎么,你也会弹?”“凑合,能哄哄外行的水平。”无明自嘲。“太好了!如果我给你乐谱,你能弹吗?”“…… 要看乐谱的难度,而且一定要提前练习……我大概六/七级的水平。”若丝惊喜不已:“六七级?!听上去很高啊?我待会儿就告诉琼(旅店业主),对了,钢琴最高多少级?”“一共有八级……”无明说完,马上补充道,“但我们说的这八级是业余体系,专业的还有另一套评级标准。”“那也很了不起了!现在的年轻人,肯花时间学弹琴的真不多见了。”若丝嘴里总把“年轻人”挂在口边。无明听着,只是笑了笑,随后向她道别。

0903 不速之客

让我们把时间拽回到现在,也就是这间暮色中的咖啡馆里……

就在无明的思绪伴着热咖啡的蒸汽四散飘飞时,他忽然察觉有人来到身旁。

无明侧脸看去,来人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她长发盘起,几缕发丝垂落耳边,一件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下,搭配着丝质白衬衫,黑色铅笔皮裙闪著钝光,紧紧包着大腿,勾勒出臀部曲线,脚上是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鞋尖圆润光滑,泛著冷光。她眼角上挑,唇色深红,脸上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无明顿感紧张:因为来人正是——周。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无明极力克制着紧张的情绪,不想让她看出来。

“瞧你这话问的……”周脸上那咄咄逼人的神情,令无明不安。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儿又不是你家?”

无明被她一句话噎住,张开嘴,欲言又止。

周笑了,带着戏谑轻蔑、和一丝暧昧。

她轻轻拉过高脚椅坐下,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并“不经意”地用鞋尖轻触了无明大腿一下。

无明的身体触电般一激灵,惹得周大笑:“想我了吗?见我这么紧张?喂!你拿咖啡的手在抖耶——别把咖啡洒出来……”说着,周挑起脚尖,把鞋掌重重踩在无明腿上。

无明只感下体猛然胀起,急忙放下咖啡杯。

他的手在抖,心跳轰鸣,下体更是不受控制地膨胀——恐惧与悸动,如一只双头地狱犬,分别咬住他的理智与欲望,欲将它撕开。

好巧不巧的是,周的白色手提包,这时突然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诶呀!”周低头看了眼地上,纹丝不动地说:“请这位年轻的绅士帮捡一下好吗?人家的鞋跟这么高,裙子这么短,不方便弯腰……”

说着,像是要证明一般,周把整只高跟鞋踩进无明双腿间,鞋掌牢牢压在阴茎上,细高跟戳进阴囊里——无明整个人瞬间石化,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为什么对我的请求没有反应呢?!”周一边轻佻地调侃著,一边脚上用力,隔着裤子,用碾压无明的下体……

“哦……不是没反应,而是,非常坚硬的反应呢……”周媚笑着,通过鞋底感受着无明的勃起……

这时无明突然回过神来,连忙跳下高脚椅,弯腰准备去捡地上的手提包。

“对——吗——,真有绅士风度……”周转动高脚椅的朝向,眼中闪出诡异的光芒。

就在无明手指刚刚触碰到手提包的一刻,他突然发觉,周的高跟鞋脚,正向他的脸贴上来。

“这位先生这么有风度的吗?”周脚尖轻挑,精准地将鞋掌踩在他脸上,故作惊讶地说:“拣完包,还想帮我擦鞋吗?”

话音未落,踩在无明脸上的这只脚突然发力,将无明踹倒在桌下的暗影里。

虽早有预感,但无明无论如何没想到,她的动作,竟会如此的简单粗暴。

一屁股坐倒在地后,无明的本能反应,是从里面爬出来。怎奈周早有预料,抬起脚,再次跺在无明的裤裆上——这一脚踩得很重,无明险些叫出声。

“别——动——”周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这儿可是公共场合,给我老实待在里面……”说着,她抬起另一只脚,踏在无明的鼻梁上,鞋跟踩在无明嘴上。

“把我鞋底舔干净,或许,我可以高抬贵脚放过你……”说着,踩在下体上的脚狠狠一碾,暗示他已别无选择。

无明双手捧著踩在脸上的这只脚,有些不知所戳。

“等什么呢,还不快——舔!”说着,周脚腕前伸,把鞋底牢牢踩在无明嘴上……

无明心生不悦,脸扭向一旁,再次抬手抓住这只脚,仍试图挣脱。但周下面的脚再次发力,碾烟头般碾压着他的勃起。无明只觉一股电流瞬间击穿全身,下体在碾压中膨胀到极限,愤怒地顶起踩在上面的高跟鞋底。

“……我就知道……”周说着,踏在无明脸上的这只脚也使劲碾。

“哈哈哈……”看着无明随自己碾动而扭曲的面孔,周开心地笑了。

再看无明,已经被她用脚玩得欲火焚身,欲罢不能。

他双眼失焦,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张嘴!”当看到无明的眼神后,周突然命令道。

无明下意识地张开嘴……

紧接着,他的口腔,就被周的鞋尖所填满……

“看我,多体贴,省得你一下一下用舌头舔,直接一步到位……”说着,周用力把脚尖往里塞到尽头,然后向后抽出一些,见无明刚一放松便再次更用力地往里塞,如此反复抽插几分钟后,抬脚踩在他脸上。

“几个月不见,你的狗直觉退化了不少啊?又得让我从头开始训练……那天,在超市的办公室里你可是……很配合的哦!……”

这一切的感官刺激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到不真实——无明仿佛在看一场电影:

他看到,此时的自己正主动捧住她的高跟鞋脚,先是舔鞋底其他的部分,然后张嘴含住鞋跟嘬……一股高级皮革味,胶皮味,和金属味交替袭来,他眼珠上翻,低声呻吟……

“哎……”

冥冥之中,无明自暴自弃地叹口气,伸手去拉自己裤子拉链……

但那只手,却被高跟鞋踩住。

“别这么猴急——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哦!”。

说着,周突然撤回双脚……

无明不明所以地探头看着周,而周,只是皱着眉看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无明的唾液像蛛丝一般,正从鞋尖上缓缓地垂下。

“啧,真是把我的鞋弄得一团糟啊……”

周从高脚椅上下来,俯身靠近无明,像猫戏老鼠般捏起他下巴,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嘴唇。

“你现在这副——被我踩在脚下的卑微样子,真是可爱啊,哈哈哈……”

看着周妖艳的面孔,无明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他的理智要摆脱这个女人——但身体,却像燃烧的火焰,疯狂地期待她进一步的羞辱。

周直起身板,满意地笑道,“刚刚只是逗你玩玩,我可没闲功夫陪你……”

然后她侧身让出空间,“出来吧,别窝在里面了。”

无明一脸茫然地从墙角的阴影中钻出,感到无所适从。

“来吧妮可……”周突然转过头,朝吧台的方向挥手。

“带我们的’小狗狗’去后面包间……我有事要离开,他已经进入角色了,你们接着玩……”

0904 再见妮可

“……他已经进入角色了,你们接着玩……”

无明顺声望去,只见一名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无明恍惚间觉得她有些眼熟。

细看之下认出她——正是派对上遇到的,三个小太妹中的气质妹——妮可。

她穿着和上次相似的装束:浅蓝露脐上衣、黑短裙,脚蹬上次那双过踝黑靴。

“姨真是太牛了,我都看傻了,居然还能这么玩?”妮可来到近前。

(“姨?”)无明看了看妮可,又看向周——二人确实有几分神似,难怪她会出现在那晚的派对……

“这个小贱货,以前被我玩过一次……”周扬起嘴角,不屑地说,“你知道吗,他的处子身,就是被我靴底夺走的……”

“真的啊!他第一次……感受到的居然是你鞋底?”妮可笑出声。

“别看这家伙其貌不扬的……”

周说着,抬脚在无明裤裆上蹭了一下,“那天在我脚下高潮的时候,叫的可淫荡了呢……怎样?要不要也试试看?”

说着她抬腕看了眼表,“我得走了。”

无明注意到,周的手表带,是条细细的乳白色表带,像串贝壳链……

(“白色的贝壳链儿……”)想到这儿,无明心里升起种温馨感。

“好啊!”

妮可兴奋拍手,高兴得像个孩子,“那晚在派对上竟羡慕别人了,自己根本没玩着……”

(“瞪着眼睛撒谎!”)无明心想。

那晚她踩着自己狠搓一通,差点把那里踩烂。

幸亏当时戴着狗面具,要是她认出——那晚当众顶撞的人就是他,恐怕……

“走吧小狗狗。”

妮可的声音把无明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跟在她身后离开咖啡厅时,无明感到很荒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周的所有物了?还能转让给她侄女?——都不问一下我的感受吗?无明虽然这样想,但看着妮可的打扮与身材,心中竟涌出一丝期待……

妮可这时突然转身拽住了无明的衣领,像是牵着一条狗一般,将他拉向自己。

“走快一点,这边……”

“祝你玩得开心,一会儿见。”周朝妮可挥了挥手,另一只手掏出手机,转身朝大门走去。

0905 苍天无语

无明几乎是被她半拉半扯地穿过大厅,走上楼梯后,眼前是一条宽敞的走廊,左右两排门侧绵延至远方,气氛类似宾馆。

他们在尽头停下,124 号,门牌标著“私人间”。

无明此刻心跳如鼓,周之前的羞辱,加上妮可现在的不可预测,更让他陷入兴奋与不安交织的矛盾情绪。

“看你这样子,真像条小狗呢。”妮可笑里带着恶意,猛地掐住他手腕,指甲深深嵌入皮肤。

无明强忍疼痛的同时,感到非常矛盾,明明心中抗拒,却无法逃脱,徬彿命运轮回的齿轮将他送回原点。

妮可掏出门卡刷开后,抬腿将门踹开,她这粗暴的动作与她的气质形成一种很微妙的张力。

进到屋内,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烟草与皮革味。

这里昏暗却宽敞,窗帘紧闭,装修简陋,甚至有种破旧感。

无明仔细打量四周:房中正中是一张宽大的灰色皮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摆着几瓶酒和三个堆满烟蒂的烟灰缸。墙上贴满庞克乐队的海报,角落一盏落地灯投下昏黄灯光,气氛阴森诡异。

无明还在打量,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他就是你姨刚才短信里提到的那家伙?!”

无明回头,才注意到墙角还有一个女孩——她靠墙站着,进屋时若不特意回头,很容易忽略。她一头黑色波浪卷发披散肩头,烟薰妆下的眼神锐利如鹰。气质与妮可截然不同,一看就知道她年长。

这女孩的穿着也很特别,上身是近乎乳罩样式的黑皮夹克,拉链拉到最下面,露出深V乳沟和雪白肌肤。紧身皮裤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腿,脚上是一双夸张的黑色高筒皮靴,粗跟高耸,仅看一眼,无明便仿佛感到已被那个碾压时的钝痛。

她的总体印象——是一种混社会的流气感,像夜总会门口常见的——那种浓妆艳抹,背靠机车抽著烟,神情颓废,但目光锐利的女孩。

“给你介绍一下。”妮可说,“这是我朋友,瑟琳娜。”

玛琳娜扫了无明一眼,轻蔑一笑:“他这瘦样儿,经得起玩儿吗?别第一脚上去,就不行了?!”

无明被她的直白怔住,想到马上会被她踩在脚下,竟有些激动。

一旁的妮卡看出了无明的兴奋,笑道,“周姨说,他可骚呢,绝对是个脚下的好玩具。”

“是吗?”玛琳娜向无明走来,靴跟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无明顿感心跳加速。

她走近,脸几乎贴到无明眼前,气息扑面。他刚想移开目光,却被一把扣住脸颊,扭过头来逼视着她的眼睛。

“你这条狗,有名字吗?”

那双浓重紫影下的眼睛如凶兽张口。

无明喉咙发紧,低声回答:“无……无明。”

“无明?”玛琳娜嗤笑,从背后揪住他头发,猛地一拽,“给我趴下,舔鞋!”

事到如今无明也没得选,顺从地趴下,舔罢靴面,又侧身舔向鞋跟。

“我靠,真特么贱……”玛琳娜冷笑,抬脚踩在他脸上碾动,“别忘了靴底……”说着,将靴子轻轻踩在他嘴上。

无明双手捧住她脚,不亦乐乎地舔著,甚至张嘴试图含住鞋跟,引来玛琳娜一阵大笑。

“你真是天生训狗师。”妮可也走来赞叹。

玛琳娜微笑,然后回头看无明,仿佛教官训新兵那样,手指勾住他领口一拽,衬衫应声而裂,扣子四散。

她手指轻抚他赤裸的胸肌,“嗯,还算不错。”仿佛验货一般。

“裤子也脱了。”妮可指着他的腰,嘴角挂笑。

无明略微迟疑,玛琳娜一把解开皮带,“脱!”

无明打个冷颤,连忙坐倒地上,脱鞋,退裤子。

“这么想被我踩?”玛琳娜一脚踩住他胀起的下体,用靴掌来回碾动龟头,“我还没开始呢,就兴奋成这样?真是条好狗。”

无明被踩得酥麻,抱住她腿肚,发出呻吟声……

玛琳娜顺势将靴跟跺进无明的下体,伴随无明的惨叫声,她感到他全身猛地一颤。她本想继续碾压,但在看到无明痛苦扭曲的表情时,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那种绝望而无助的神情,令她突然记起——在某个雨夜,她也曾这样蜷缩在角落,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是同样的轻蔑与玩味。她记得那种被彻底支配的屈辱感,记得自己当时多么渴望有人能救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怜悯……

“……切。真他妈恶心。” 她啐了一口,继续用力,把无明踩得大声呻吟——同时提醒自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要么去蹂躏别人,要么被别人蹂躏…… 既然她已经爬出了那个深渊,就绝不能再让自己变回那个可怜虫。

这时,妮可走过来,用脚挑起无明的下巴,“看他这陶醉的样子,是不是……?”

她突然蹲下身子,话音戛然而止,“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印记……?”她手指着无明腹部那还未完全消退的 JJ印记问。

正陶醉在温柔乡里的无明闻言,额头登时渗出冷汗。

此刻妮可脸上表情,从若有所思,到逐渐阴沈……

“完了……” 无明预感,大事不妙……

“你就是那晚……戴狗面具的家伙?”她几乎咬牙切齿,“让我们丢几年脸面的那个混蛋?!”

无明摒住呼吸,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玛琳娜也觉察出了异样,后退一步。

妮可忽然大笑起来,眼神狰狞:“原来真是你!真是命中注定,那天的羞辱,今天,加倍还给你!”

说罢,她重重地跺在无明下体上,无明惨叫着蜷缩身体抱住她的腿,如受惊的蜘蛛,下半身在这一跺之下失去了知觉,一种呕吐的冲动从喉头涌起,脑袋肿涨成一颗大南瓜……

“真恶心,……滚远点儿……”

无明的肩膀被人推了一下,在身体歪了出去,下一刻,视野被什么东西挡住,然后是鞋底的坚硬感,如飞驰而来的火车,结结实实地撞在脸上……

无明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抛到半空中,冥冥中,时间的流逝也慢了下来,然后,他感到一种坠落——就像儿时第一次坐过山车的那种体验……

“——嗙——”

撞击声,从哪里传来…… 灯灭了,世界沈入黑暗,所有感官争先恐后地从身体逃离。

在最后的画面消失前,有那么一瞬间,无明感觉又回到了那个舞台上,他躺在舞台中央,浑身无力,四位皇后候选人再次围绕在他周围——周、妮可、玛琳娜,和十八号。

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他闭上眼,一个念头浮起:他终究逃不出祭品的命运。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灵魂出窍的无明,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然一分为三,分别从身后升起红色,黄色,蓝色的三种火焰。他不知这些颜色意味什么,只觉头顶的空间似被人打开。他抬头,定定地注视著那彩霞漫天的苍穹……

而苍天不语

0906 柰子与吐司

当无明再次睁眼时,已是次日清晨,熟悉的卧室。

但自己的意识却仍停留在那个异世界——凝视著三色分身,仰望绚烂苍穹。那一幕太过强烈鲜明,几乎让他认定真身已死在彼处。

经历过意识四分、时空交织后,他觉悟到此身早已超脱三维束缚。这种感受只能是——死后世界。

后脑的钝痛提醒著现实。无明闭眼回味,那片寂静平和再次浮现。忽然灵光一闪——那是"解脱"。

可他并未解脱,只是以脑后肿包的方式回到此处。意识到这点,竟升起失望——他宁愿留在那里,彻底脱离欲望束缚,将自己献给漫天彩霞。

起身,淋浴,剃须。换上棉质衬衫和浅色牛仔裤,来到楼下小厨房煮咖啡。

“早啊,无明!"——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无明一愣——没料到有人这么早造访。回头,只见柰子穿着浅黄毛坎肩,站在门口。清晨阳光透过窗户,金灿灿地笼罩着她的身影。

"早啊,柰子!"

她的出现瞬间冲散了无明的忧郁。他举起滋滋作响的摩卡壶,"咖啡?"

柰子灿烂一笑,如日剧女主角般重重点头:"嗯。"

她拿起两片面包,眼含笑意:"吐司?"

“嗯。"无明有样学样,绽出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

0907 两个月间

初秋时节,无明已在豪宅住了两个月。

经过那夜血战后,阿曼达判若两人——冷淡依旧,刻薄却已不再。偶遇时竟会主动搭话,仿佛重新审视著这个曾被她踩在脚下的男人。

和艾薇虽已和好,但两人之间已没了之前的恋人感,如今的艾薇天真烂漫褪去,眸中添了阴翳,笑容多了份沈稳的疏离——无明知道,那一夜彻底改变了她。

倒是柰子,与他生出一拍即合的默契。只是这份亲密更像久别重逢的挚友,而非男女间的悸动。

最让无明困惑的是易安娜。这位神秘”公主”对他的态度耐人寻味——既有炙热的渴望,又有刻意的克制。派对上那种想要占有他的欲望虽没有明确地显现,却总在日常的接触中暧昧的试探他。偶尔在对自己的凝视中,无明可以读出一种饥渴…… 但她从未将此付诸行动。(无明对此有些失望,但尊重易安娜的选择。)

通过观察,无明渐渐发现这个家的微妙结构:柰子像是易安娜的贴身保镖,寸步不离;阿曼达则如严母般掌控著易安娜的一切动向。除了艾薇,所有人似乎都在围着这位"公主"转。

入住那天,阿曼达与他长谈,无明住门房楼上,负责接待访客,算半个看门人(甚至提出付给无明薪水,无明以她已经免费让自己住在这里为由而拒绝,阿曼达听后只是笑笑)。

同时,阿曼达也向无明定下规矩:晚九点后禁入主宅,更重要的是——绝不可与易安娜单独相处,违者逐出。

然而最意外的是,在谈话末尾,阿曼达说:

“如果你有生理需求,可以找我——我当然是指帮你踩出来,但一周不超三次。”

无明听到后出当场石化,哑口无言地愣在那里,估计他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了——惹得阿曼达都忍俊不禁——那是无明第一次目睹阿曼达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无明忽然发现,阿曼达原来居然这么可爱,他甚至真的想,或许在她足下释放也未尝不可。

不过当然,两个月来,无明并未对阿曼达开过口。一来无明总觉得这个许诺别别扭扭的——像牧人对牲畜的“照顾”,二来住在美女如云的宅子里,机会本不该稀缺。

可现实偏偏就是——他连一次释放的机会都没有过。最接近的一次,是一天的晚餐餐桌下,易安娜用脚趾轻抚他的裤裆,但很快便被阿曼达察觉制止——从此易安娜不再坐他对面。

无明有时怀疑,阿曼达是不是在利用自己——因为他曾用自己的武艺救过她们,所以她把自己当成保镖加门卫,不仅如此,两个月间,阿曼达还让柰子在大宅的体育馆里和自己进行剑道和体能的训练……

所以,经历两个月的贤者时光后,无明在那间咖啡厅里巧遇周后,根本无法抵御她的淫威……

0908 维儿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这天早上——当柰子离开后,正当无明正犹豫是否进主宅时,门铃响了。

打开门,来人是位体型壮硕的中轻年女性,一身标准的骑摩托装扮——暗红皮夹克加黄铜防风镜。她的面容有些粗旷,但大眼睛灵动友善,黑色中短发向右后扎起,发梢如削尖的细竹,朝各方向张扬,额前几缕贴著颊骨,左耳廓上下各戴一金一银戒形耳环,非常有个性。

她见无明后主动握手,开朗的笑道:"我叫维儿。你是无明吧——你第一次见我,但这是我第二次见你。"

说罢,她从腋下文件包抽出张表格:“走,里面说。” ——说着快步走进厨房,仿佛回到自己家。

无明一头雾水地跟随。

"你说见过我?"

“嗯,昨晚——主要是我把你架上车的。你以为阿曼达那小身板能搬动你?”说着维儿将文件放在桌上,翘二郎腿坐下。

原来昨晚是她们救了自己。

“还有瑞查德医生,我们一共三人。你当时昏迷不醒,无法确认状况,所以我现在来,复诊。”她抽出笔,翻开标著"TBI"的表格。

见无明面露局促,她隔桌拍拍他肩膀,“放轻松,说是复诊,其实就是问几个问题而已。”

维儿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气场,让无明有种和老友团聚的错觉。

他起身打开冰箱门。

"喝点什么?减糖橙汁、气泡水,也能弄热饮。"

"我要金汤力!"维儿哈哈一笑。

无明一愣:"你骑摩托,能喝酒?"

“逗你的……” 说着她随便从橱柜里拿出个杯子,走到水槽边接了水,仰头一口干掉。

“刚听你说气泡水时,我就想起金汤力——往气泡水的杯子里丢片黄瓜,看上去没任何区别。”

无明听后尴尬地一笑。

“不过,气泡水那玩意儿,你真喝得下去?”

"以前爱喝可乐,喝坏了牙口,不得不戒糖。"无明自嘲道。

"看样子,你意识状态完全没问题。"维儿在表格上打了个勾,"下一项——你知道现在在哪儿吗?"

"在这边的世界。"想起昨夜神游异境,无明脱口而出。

"哦?"维儿好奇地挑眉。

"抱歉。"无明意识到后改口,"阿曼达的大宅。"

“‘这边的世界'?——你的意思是,你去过'那边的世界'?"

“说来话长。"无明挠头,"我小时候常读佛经,虽说不上虔诚,但昨晚——好像真去了趟涅槃净土。那感受太真实了。"

“有意思!”维儿放下文件板,"给我讲讲……"

于是,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两人越聊越投机。等阿曼达敲门进来时,两人已如熟识老友。

“来多久了?"阿曼达站在门口盯着维儿,冷冷地说:"连招呼都不准备打一下的吗?"

无明听出阿曼达话里有话,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刚才嬉皮笑脸的维儿突然严肃,措辞变得小心翼翼。

“临时接到瑞查德嘱托,来复查。也没来多久……"

“是啊,两小时——不算久。”阿曼达冷笑,"手机也没拿,你妹在外面早等得不耐烦,又找不到你,打电话到大宅问你在干什么。"

"哦,哈哈。"维儿挠头,"我妹妹……都忘了。"

“是么?身边的人都能忘……”阿曼达淡淡说着转身准备离开,“还真是少有的品质啊……”

阿曼达离开后,维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忽然起身。

“不能再待了,我……” ——接着,她从包里抽出一板药递给无明,对刚刚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这是三天量的止疼片——一次两片,间隔六小时,需要时服用。”一边说一边在文件板上写画。

“你问题不大,但你刚才说的——快速移动时有灵魂出窍的感觉,这点,让我有些在意。这可能是小脑震荡引起的空间感错位,要若是由脑干引起的就麻烦了。明天去复健中心,我安排个扫描。不查清楚我不放心。”

"复健中心?"无明疑惑。

"明早我上班顺路接你去。"她拍拍无明肩头。

"谢了!"无明对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很有好感,"快走吧,你妹等着呢。"

维儿挥挥手:”明天见!”

0909 尼卡真身

清晨的阳光越过高楼,从摩托两侧斜照进来,洒在无明头盔下的脸上。此刻的他,正坐在摩托的后座上,全身僵硬,脸贴维儿的背,双臂紧紧搂住她的后腰 ……

伴随引擎的轰鸣声,他们穿过市区的街道驶向近郊,最终在一座宏伟的现代建筑前停下。

维儿摘下头盔,潇洒地朝那座闪闪发光的玻璃建筑努努下巴,“嗯,到了。”

此时的无明双腿发软,摘下头盔后抬眼看,眼前的康复中心如一座流线型的玻璃宫殿,外墙由蓝绿色钢化玻璃构成,在晨光中泛出水晶般的光芒。整座建筑大概四层高,每层略向外倾斜,构成向上螺旋的视觉感,顶部的透明穹顶内,模糊可见高科技设备的轮廓。

“没想到你是骑摩托接我的……”无明把头盔挂在车把上,活动着麻木的双腿。

“这一路上,你抱的可真有够紧啊!把我勒得直上不来气儿……”维儿看无明煞白的脸色忍不住笑道,“哈哈哈…… 怎么,不习惯坐摩托?”

“不是不习惯,是没坐过……”无明被说的很尴尬,挠挠头,“我也不会开车,一般都是乘公交或自行车……”

“难怪……”维儿摇摇头,向入口走去,“这里虽然名义上是康复中心,但实际上,也是欧洲的前沿脑科学研究机构。——欧盟政府投资,但主要由寡头的基金控股并运营。能在这里接受治疗的患者,要么有钱,要么有地位,要么身份特殊,要么是研究价值极高的案例。”

“难怪……”无明也学着维儿的样子摇摇头,“那么,我属于哪种?”

“哈哈,你模仿人还真像……”维儿拍一下无明肩膀,“你属于身份特殊——因为你认识我。”

“不是我模仿的像,是你这人太容易模仿……”无明回拍维儿肩,“认识你之后,我拥有特殊身份了不成?”

“光认识我本身还不够,你还认识阿曼达,还有周,……昨晚,是周打电话给瑞查德医生的……”

“哼!”提到周,无明忽然没了交谈兴致。

……

走进大厅,无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里更像是星际飞船的指挥中心而非医疗机构。挑高三层的空间中央悬挂着巨大全息投影,实时显示三维人脑模型,神经元闪烁如繁星。四壁嵌著透明显示屏,滚动播放最新脑科学成果。地面为抛光白色大理石,内嵌发光导航线条,指引访客行走的路线。接待台由整块弧形黑色花岗岩雕刻而成,几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台后,制服领口别着非常有科技感的通话装置。

"感觉像走进了《银翼杀手》的世界。"无明不禁感叹。

维儿笑了:"等你看到实验室,会更震撼。走吧,先做扫描。"

在维儿的带领下,无明很快完成了大脑扫描。整个过程在一个白色的圆形舱室中进行,机器的运转声如轻柔的海浪,让人感到意外的放松。

“扫描图马上就出来了,但要经过专业医师查看,所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不一定。”维儿说着看了看手表。

“这么说,你不是医师……”

“哈哈哈,你太瞧得起我了……”维儿大笑,“我在这儿就是个混饭的,主要是给人跑个腿啥的,偶尔有特殊需要时,倒是有专业资格给人做肌肉复健——不过也是最没科技含量的苦力活 ……走,我们去吃早餐吧。”说完也没等无明回答,径直向楼梯走去。

“我吃过了……"无明跟在身后。

用餐区域位于大厅的一侧,是一个开放式的空间,设计类似机场候机厅。透明的天花板让自然光洒满整个区域,几十张圆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每张桌子都配有触控屏幕,可以点餐或查看医疗信息。

维儿为无明点了咖啡,自己点了丰盛的英式早餐——满满一大盘。

刚坐下,一名身形挺拔、头发打蜡,穿着剪裁严谨西装的亚裔中年男子迈步走来。无明注意到,他脸上有道淡淡的白线——横亘在外眼角至太阳穴之间,若不细看,很容易忽略。但无明一眼认出那是刀疤——他小时候偷玩斋先生的武士刀,而被刃在手臂上划出的伤口,长好之后——就是这样的。

“维儿,昨晚的研讨会你没参加!?”他站在桌旁,语气沈稳低冷,夹带着韩国人说英语时特有的浓重鼻音。

“有没有我到场,有任何区别吗?!”维儿头也不抬地继续切著盘子里的香肠,语气平淡,“下次一定参加。”

男人点点头,视线略过维儿,落在无明身上(无明此时穿着一身运动服)…… 并及其轻微地皱了下眉,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去,步伐干脆利落,像踩在某种无声的节拍上。

无明小声问:“那是……”

“这里日常的主要负责人,没任何决定权,但事事都有他,类似过去贵族家里的大总管——听说以前在韩国军队里当过教官。”维儿耸了耸肩,“不是夸口,我这人跟谁都能处得来,唯独跟他不太对付……”

“是啊……” 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令无明忽然联想起另一个人,“你跟阿曼达好像也不太对付……”

正狼吞虎咽的维儿听到阿曼达的名字后一怔,然后叹了口气,“哪天有时间再跟你细讲吧……”

“你和阿曼达以前是恋人……” 无明说。

“……” 维儿放下刀叉,直勾勾地盯着无明,“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你怎么……猜的……”此时的维儿神情急切,一改往日的洒脱。

“我是从阿曼达身上看出来的,昨天,在她打断我们谈话时……”

“哦……”维儿双眼冒光,“快,仔细讲讲……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形容阿曼达,是什么?”无明问。

“……是,扭曲?!”

“哈!……你真敢用词……”无明被逗笑,“我的看法是——傲慢。”

“……嗯,有道理……”维儿一副沈思状。

“但昨天的阿曼达,不是往日里那种傲慢的轻视态度——而是带有攻击性……”见维儿做发问状,无明继续补充道:

“她那时的强硬——是为了回避什么而故意演给你看的…… 因为当时完全没那个必要,她越是故意摆出那种对抗姿态,越是反向证明了你在她心里的重要……相信我,当一个人完全不在乎你时,甚至都不屑去伤害你,而是会选择——从根本上忽视你的存在——就像刚才过去的那位韩国大总管……而阿曼达当时的敌意,就只有一个意思:你为什么回避她?所以,我猜,你们俩过去肯定有过一段儿……”

“厉害,厉害……”维儿对着无明鼓起掌,“真是……没想到……你看人的眼光——真是有够毒辣!哪天,咱哥俩找时间好好喝一杯,我好久没碰到这么聊得来的人了……”

“毒辣?!”无明挑起眉头,无语地看着维儿。

这时,又有几个工作人员经过,每个人都会过来和维儿寒暄几句——而不仅仅只是打个招呼,无明能真切地感受到维儿在这儿的好人缘。

最后,有两位手拿咖啡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停在他们桌前。

"维儿,早啊!"其中一人主动打招呼。

无明抬头看去,瞬间愣住。

两人中,那个没有说话的女人——正是派对上三位竞争女权皇后的其中之一18号——那个有着人造人般冷漠气质的金发女子——只不过今天她扎著马尾。而向维儿打招呼的女人,修长的身材,黑直的长发,娃娃脸,看起来,也非常眼熟…

"这不是无明吗?!"那人首先认出了无明,声音里带着惊喜,"你那天最后没被献祭,我可替你松了口气呢!"

无明的心跳瞬间加速,眼前的人正是派对上那个黑衣舞女——那个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刻,无偿给予他陪伴和温暖的人——无明之所以没第一眼认出来,是因为此时的她带了副黑框眼镜。

“尼卡?"无明脱口而出,眼中闪著兴奋的光芒。

听无明这样叫她,维儿和18号都愣住了(因为英文里的尼卡是尼克罗斯的简称)。

她笑着说:“尼卡是我在夜总会跳钢管舞时用的艺名。而我的真名——叫薇若尼卡。”

“你们认识?”

见无明对薇若尼卡不加掩饰地亲切样子,维儿有些吃惊。

“有过一面之缘。”薇若尼卡微笑着回答,声音如钢琴细腻的中低音,温和,却不失控制力。

“等下——你刚说……你在夜总会跳钢管舞?”维儿惊讶地问。

“是啊,”薇若尼卡点头,优雅地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姿态像是在学术年会的圆桌讨论。“纯粹业余爱好——哎!你别一听’夜总会’三个字就脑补奇怪的画面哦!?……”

“呃……”维儿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薇若尼卡忽然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几近挑衅的俏皮笑意,“白天带团队在这里设计心理测验的理论模型,而晚上却换上皮装在镭射灯下旋转三百六十度,从头到脚燃烧力比多……不过,这有问题吗?”说着,她瞥了眼无明。

“你看他……脸上都快要出现想象出画面的陶醉表情了。”

无明赶紧别过头:“我没有……”

维儿在一旁笑的几乎要断气。

“不过说真的……”

薇若尼卡转回冷静的语气,“钢管舞是严肃的国际化体育运动。你知道吗?我拿过全国公开组银牌,是靠双肘倒挂硬撑上去的,不是扭腰卖笑……”

“你别激动啊……”维儿摆手,“我就是没想到,毕竟你给人的感觉,太……实验室了。”

“实验室也有天花板镜球好不好。”薇若尼卡伸出修长的手指,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个心理学研究员,平日里就一定非得穿得像个苦行僧吗。”

“……我的意思是,你这人,藏得也太深了吧?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还有第二重身份,黑夜特工那种…………”维儿感叹了一句,然后转向无明,“她,是我们这里脑科学研究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心理学专家,专门研究性心理和大脑刺激的——难怪她既要又要的……”

“什么叫既要又要的!你有胆量就把整句话都说清楚……”薇若尼卡嗔怒地拍向维儿的脑袋,维儿连忙躲闪,然后举双手做投降状……两人关系看起来甚是亲密。

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 18号,至始至终,都如石像般一声不吱,她的蓝眼睛不时扫过无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薇若尼卡和维儿聊了一会儿后,转头对无明说:“对了,我最近设计了一套关于人格分类测试的问卷调查,你愿意花时间填写一下吗?作为我研究数据的一个样本?!”

"当然。"无明毫不犹豫地答应,"那天承蒙你的照顾,我感恩不尽。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薇若尼卡感受到无明的友善,莞尔一笑,掏出手机查看日程表:“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想约个时间和你长谈一下。下周一早上九点有空吗?”

"可以有空。"无明说。

“那就这么定了。”薇若尼卡说着,看向18号,“阿丽塔,麻烦你带他去做测试。”

“可以有空——”维儿重复无明的回答,笑着摇头……

跟在18号身后走向小办公室的路上,无明在寻思“阿丽塔”这个陌生的名字,和她独处时,他有种异样感,因为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息,会有被吸入了一个异世界的错觉。仿佛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因她的存在而变得不真实。

无明想找话题打破沉默,想了半天,只说了句:“没想到你在这里工作。”

18号——阿丽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既不是完全的冷漠不理睬,也感受不到任何友善。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一间简洁的小办公室里,她从抽屉取出一份厚厚的问卷递给无明,转身离开,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话语。

无明坐下开始答题。这份问卷里的问题非常的绕,大量基于情境的主观抉择题。比如:

“如果你发现一个朋友在背后说你坏话,你会: A. 直接对质 B. 装作不知道 C. 通过第三方了解原因 D. 反思自己是否有问题 .E 无所谓,自己左右不了他人的看法”

或者还有这样的平行问题:

“在你独自搭乘一架小型飞机时,突然出现一个亮出刀的劫机犯,并在他通过你身旁时,你看到了一个可以制止他的机会,你会……”

“在你和你的爱人/孩子/家人 一起搭乘一架小型飞机时,突然出现一个亮出刀的劫机犯……你会……”

无明经常被问题卡住,挠头思考。有些问题涉及道德,有些关于人际关系,还有些探讨面对困境时的反应模式,无法快速抉择。

经过四十多分钟,他终于完成了所有题目。

起身四望,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不久,阿丽塔再次出现,默默把问卷放回抽屉,收走无明的答题卡,用手势示意无明跟随。

无明在这段与阿丽塔独处的回程路中,之前的异界感再次袭来,比之前的更加强烈……走在前面的她步履无声,光线沿着她的轮廓微微扭曲,仿佛她穿过了一道看不见的气墙,空间因为她的存在而被牵动,光和影在她周身汇聚又退散,无明盯着她背影,忽觉不是她在穿越这个空间,而是空间在围绕她生长……

回到大厅后,阿丽塔自顾自地走开了,最后连句话都没说上,无明的心中升起一种无以言表的失重感。

在不远处的一间由玻璃墙组成的半透明诊疗室里,无明看到维儿正在为一位肌肉发达的黑人男子做康复按摩。无明走近,挥手向她告别。

维儿见后,停下手里的工作,开门走出,“等你扫描的诊疗结果出来后,我会发信息给你。”维儿说道,“下次见薇若尼卡,我可以再开车接你……”

“你是说……骑车接我?”

“哈哈哈……你害怕的话,我就开汽车……”

无明笑着摇头。就在这时,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雨。

雨丝斜斜敲落在玻璃幕墙上,如无形的节拍器,轻柔、持续。

他下意识望向那片水纹,脑海里,竟浮现出两天前黄昏咖啡厅的情形——那被雨湿透的石甬道、落地窗外的维多利亚宾馆。

“这场景……真像是一幅油画。”无明不禁感慨,雨,似乎可以沉淀他的思绪,让他进入一种禁乎冥想的状态……

维儿走到前台,低声和服务人员交谈了几句后返回,告诉无明她刚叫了辆车。

“照顾好自己,下次见。”她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无明点头道别。

他走出自动门,车刚好停下。无明自报姓名,开门上车。

雨点敲打着车窗玻璃,如无数记忆轻声叩击,将自己抽离现实——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银绿色的建筑——想起刚刚跟在阿丽塔身后时的,那种无法言表的异样感受……

与此同时,中心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阿丽塔,正站在打印机前发愣,她手里拿的,是刚刚打印出的纸张,边角因她长时间捏持而微微卷起。

她的目光定格在报告的结果上,神情凝重,往日犀利的目光中居然浮现出一丝多愁善感。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玻璃墙被雨水涂抹得模糊,整个世界像是被水汽吞没在时间的另一端。

她放下报告,走到窗前,指尖轻轻触碰窗面,一滴水正从高处滑下,在她指尖停留片刻,随即加速坠落,仿佛不堪停留。

她记起不久前,也曾注视过这样银白色的雨:

是在派对那晚,她站在窗前,隔着雨幕,无声地注视著暴雨中的无明,他那跪在庭院中央,放声痛哭的样子,以及他最后失去意识,倒在雨中的情形,……尤其是从他额头流出的鲜血和呕吐物,在暴雨的击打下,在白色大理石上扩散开的那一幕,令阿丽塔久久无法忘记。

当时的她,并不明白这个男孩为何会触动到她的心。

而此刻,她似乎终明白了什么。

“咦!!——他的主副人格……非常罕见啊!”薇若尼卡的出现,打破了沉默。此刻,她正在看桌上那份写着无明名字的分析报告。

“咦?我怎么觉得——结果跟你的挺像?”

阿丽塔平静地说:"有类似之处。"

薇若尼卡笑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敲了敲键盘,屏幕上,显示出阿丽塔的人格测试结果。

——她拿起无明的报告和屏幕上的数据对比:

二者完全相同。

作者的话:

如你所见,以上是所有单数的小说,我每天花 4 个小时写作,坚持不懈,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如果你觉得我的努力在某种程度上打动了你的心,请你去亚马逊的 kendle store 里搜寻:留学英国的恋足经历 第一卷: 《派对》和 留学英国的恋足经历 第二卷: 《大宅与复健中心》这是两卷 01-07, 08-14 的合辑,作为证明我是本文的作者,我在这里放出了还未出版的第 15 集,免费给大家看。我知道,这有打广告之嫌,但这是我一笔一划努力,请不要说什么靠 AI 写的东西还要钱,如果你仔细读了本文,还会说出这种话,那么请便。我是一个有追求的作家——虽然最早的时候不是,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够碰触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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