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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听春雨】(66-71)
作者:卷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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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烂石
湛津回到车上,察觉聆泠一直心不在焉。墨绿色外套口袋里鼓起一个小包,本是很明显,可聆泠全然没注意。
他担心是自己离开时出了什么事情,揉着她脑袋,放弃语气:“怎么了?”
女孩瞬间恢复好情绪,似给蒙尘珍珠复了光,“没什么,有点困了。”
那双明眸一如既往晶亮,湛津轻轻吻在唇上,“今晚早点睡吧,不闹你了。”
他准备回家,聆泠出声:“我可以先去逛逛吗?”
视线移过来。
聆泠看着他的眼:“想自己一个人,见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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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利在咖啡店门口停下,湛津握着她的手不说话,聆泠再三保证自己一小时后就回家,湛津设定计时。
她慌了神,忙不迭去抢:“一小时只是一个大概念啊!”
最后指天发誓说六点前回家,男人才作罢,抱臂坐在驾驶座上。
他心情不太好,还在闹脾气,平直的唇角一看就是在等人哄他,聆泠将上次玩射击游戏赢来的小熊从后排移到副驾驶,合着小熊的双手逗他:“今天就让小熊来陪你回家吧!”
下车时还给玩偶系上了安全带,鼓鼓的肚子被勒得炸毛。
“待会儿见!一一。”她站在车外笑,背后是雨过天睛后灿烂的阳光。
湛津摸着兜里的戒指盒,心里前所未有的饱胀。
待会儿见,聆泠。
他在心里这样想。
我在等你给我戴上婚戒。
—
刘玉推开咖啡店门,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女孩,她仿若偶像剧女主一样对着窗外望,目光追随,桌前放着两杯咖啡。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风风火火地踩着高跟鞋进场,这出目送爱人离去的戏码被她牙酸地打断,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恨铁不成钢道:“走啦!”
她又不瞎,那辆宾利那么明显,明眼人都知道里面是湛津,两人一个非要在外面等到她来才离开,一个傻坐在窗边呆呆地望,明媚的阳光晃得她都快睁不开眼了也不见挪个座儿,刘玉白眼快翻到天上,咖啡喝起来也是酸的。
聆泠一回神倒是惊喜地感叹,每每看见人就做一副笑脸样,那呆呆、软软的样子实在像一只好欺负的小猫,嘴唇红红的,叫:“小玉。”
刘玉愤愤放杯。
该,湛津就喜欢这模样。
她一边摩挲杯把一边满不在乎地垂眸,嘴唇撅得能翘到天花板上,聆泠一叫她就眼尾上扬,又摁下,嘴硬回了句:“找我干嘛?”
每次一找她就准没好事儿,次次都被湛津秋后算账,她又恼恨又不得不参与这两人的纠缠,没办法,谁让她一接到聆泠的电话就来。
她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如果她拒绝,就没人和聆泠玩儿了。
榛子咖啡的味道甜甜淡淡,窗外的阳光也暖暖茸茸,稀稀疏疏地笼在对坐女孩波浪卷的长发上,安静美好,舒适得宜。
再垂眸时余光莫名被闪了下,她没好气:“你一定要戴着那个吗?”
聆泠这才后知后觉地将手搁在阴影处,钻石璀璨明亮,寂静处熠熠生辉。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
刘玉没正形地坐着,“虽然现在治安很好,但你也没必要考验人性吧?湛津在你身边还好,他不在,你还是收着吧。”
聆泠脑袋点点,“是他今天出门前要检查的,我走的时候忘了。”
提起这个名字也算勉强引入话题了,聆泠垂眸:“小玉,我可能要走了。”
“去哪儿?国外还是国内?湛津这就要带你去度蜜月了?”
“不是。”咖啡上的拉花轻轻摇晃,晒不到阳光才隐在阴影下,“是我自己要走了。”
“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所以我想先告诉你一下。”
她这几句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就像往平静的池子里投了一颗鱼雷,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最重要的话,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我明天要去上班”了。
刘玉知道她说的要走是什么意思,所以瞬间坐好,浓艳眼妆也掩不住眼里的担忧,又快又急:“湛津怎么你了?”
看着那对长睫濡湿,“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聆泠无预兆地开始掉泪,滴滴荡漾在拉花上,精致的花纹被搅弄得乱七八糟,破碎散乱,一经触碰就会被摧毁掉。
她一直在哭,泪水滑到下巴,说出的话不仅是告诉刘玉也告诉自己,哽咽着,努力让呼吸顺畅,“不会的。”
“我们不能结婚。”
“我爷爷出院了。”
“那是好事啊!”刘玉急道,“你之前借钱不就是为了你爷爷吗?现在他出院了,你怎么反倒要走呢?”
面前女孩的肩膀剧烈颤动着,微卷长发也在轻轻晃晃,光洁的耳垂在暖阳下赤裸,平滑的,看不出一点曾经有缺口的模样。
她的耳洞长合了,从湛津说不喜欢以后。
可是那些打完耳洞后发炎的疼痛却又在此刻密密麻麻席卷上心头,潮水般要将她汹涌吞噬掉,曾以为从沼泽中上岸就会变得很好,却原来是在酝酿下一场风暴,陷进沼泽的人这辈子都跑不掉,只能无助地,一点点被拖回囚牢。
“他们说……他们说……”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倾诉着长久以来的委屈。
他们说弟弟要中考了,小铃儿,拿点钱来吧。
—
女孩接听电话,难以置信:“什么?”
母亲在对面恳切而犹豫:“你也知道现在升学困难,你弟弟他那个老师不行,也不知道是怎么读的师范,总是体罚学生,每天写作业到半夜……”
“直接说要怎样吧。”聆泠打断,有些不愿再听。
他们总是在这个时候才显得特别爱女儿,“估计中考也上不了公立了,我们合计着,要不让他上国际高中吧……”
“你们疯了吗?!你们知道在说什么吗?”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对家里人说话,近乎歇斯底里,有压抑许久的愤怒,“我们是什么家庭,年薪百万吗?”
“说什么上国际高中,你们觉得这现实吗?”
母亲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质问得弱了语气,思维上却还是固执地认为女儿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于是唯唯诺诺地说出维护着长辈尊严的话,不伦不类,和要求一样好笑。
“你这是在冲谁发火吗?我们只是商量,你这是对妈妈说话的态度?”
“翅膀长硬了就了不起?才工作一年而已,就认为自己养了这个家是吗?”
“你们也知道我才工作一年。”聆泠已经是暴怒过后的平静,“又怎么说出让我拿钱?”
母亲的话语一下子转变得犀利而早有准备,直入主题:“不是有个老板养你吗?”
“什么?”
话说得太直白难听,找补着:“不是认识了个老板可以资助你吗?”
“给了你学费和爷爷的医药费,每月都是十几万,现在爷爷出院了,把这笔钱给弟弟读书也可以吧?”
那一瞬间,聆泠前所未有的无力。
大抵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段经历,因为遭遇的事情太过荒谬,而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要是放在大街上,就是一个手脚健全的人无端端抓住路人要钱,就是这样一件任谁见了都会骂一句“疯子”的事,如今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聆泠安静坐着,心绪无限悲凉。
她实在不理解父母的思想怎么会这样,可劝说继续着,如魔咒萦绕。
“反正都在拿钱,给弟弟读书正好,他高中毕业之后直接出国,比国内拿个本科找不到工作好太多了。”
“我们咨询了很多人,这是最有效的方法,到时候他事业有成也好帮扶你这个姐姐,两姐弟都过得幸福多好。一年也不贵,就六七十万,现在少了爷爷的住院费,不是更轻松吗?”
“小铃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觉得怎么样?”她的回答轻飘飘,却比以往都直接,“是给我花的钱吗?我为什么要觉得怎么样?”
“弟弟的学费,你不帮着出吗?”
“我为什么要帮着出?你不是也说我才上班一年吗?拿什么帮着出?他是我的孩子吗?”
“你是姐姐啊!姐姐不该帮着弟弟吗?”
幼时的种种在眼前浮现。
交错的、模糊的、产房里拥抱男孩的脸,还有站在门后,背着双肩包,刚刚被告知自己有了个弟弟的女孩。
聆泠突然想笑。
听到弟弟作为礼物送给自己时她没有笑,父母说有了儿子就有了依靠时她没有笑,打趣说女儿嫁出去后还是得靠婆家时她没有笑,此刻听见“姐姐就该帮着弟弟”这种荒唐的话时,她却释怀地笑了。
或许是这样,早就该这样,在这个用“姐姐就该帮弟弟”来美化“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早就不该再用平等伪装。
把她当傻子,把她当摇钱树,把女儿当献给“老板”的礼物,心安理得地让她破碎,又恬不知耻地要她拼凑自己献媚。
原来一直维持的亲情竟然是这样。
什么是爱,是对她来说被作为受难日的生日却因为主角是弟弟于是母亲说生产那天很幸福;是女儿考上大学却被说没用而儿子考不上高中都是老师的错。
他们爱自己的儿子还不够,还要女儿来继续爱他。
聆泠很想对他们问一句为什么,却又只是自嘲地笑了下,说了句“凭什么”。
她也很想有人这样为自己着想,可——凭什么?
凭什么要拿钱给你,凭什么家里要靠自己陪睡来养,凭什么吸姐姐的血吸得这样理所应当又理直气壮,又凭什么,在当初知道生下来的是个女儿时不干脆一了百了让她死掉。
聆泠挂了电话,无视母亲发来的消息,停车场里很亮她却察觉不到光,又孤零零地回到那个雨夜里,孤寂脆弱得只能和自己拥抱。
其实聆泠那天是想退学去打工的,坐上远离城市的大巴,只要能逃离无休止的欠款和医院的催促电话,为了摆脱这一切哪怕是最苦最累的工作也甘愿。她是这样打算的,等哭完就逃跑,天那么黑没人会关注她,可湛津来了。
上天如此那么怜悯她,竟然施舍中一次头奖。
她无法忘记接过那把伞时自己血液沸腾的温度,正如此刻,那束从远处缓缓走来的光。
她无法再说服自己就这样继续无耻地沉沦,笑着回答他,用从小到大一直潜藏在心底的话:“我只是有点困了,一会儿到目的地了你可以叫醒我吗?”
泪光闪闪,黑暗中悄然隐藏。
心上的绳索终将会断掉,而那个气球,不该被她这块烂石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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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杯面涟漪荡漾,摇碎凄美泪光,聆泠努力绷直唇角,尽全力地克制颤抖反应。
刘玉紧张地看着她:“那你不给他们钱不就好了?别再理他们,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聆泠头慢慢摇,有无法掩饰的悲伤。
“没用的……小玉……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只有这样。
她当然可以这次拒绝妈妈,也可以今后再不接电话,但踏入沼泽的人这辈子都跑不了,越挣扎越会向下。
何况她就生在那儿。
聆泠视线模糊,逐渐泪湿眼眶,刘玉爱莫能助地望着她,像在看一副悲情的画。
她们都知道那说不出的未完的话——只要湛津在一天,父母就不会放过她。
日光慢慢爬上桌脚,咖啡拉花已不再精致漂亮,聆泠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细碎的光,沐浴在阳光下,晒得暖洋洋。
她轻轻开口:“我喜欢湛津。”
刘玉没法回答。
正如两年前那个绵绵雨夜,面对女孩的疑惑她也给不出回答。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聆泠神情慌张,“为什么他们说这是包养?为什么他要给我卡?”
淅沥春雨也湿淋淋地下在女孩心上,本该如窗外明月一般亮的眼眸盛满哀伤,她孤苦无依于是只能和自己这个刚见过几次的私人医生说话,哭到肩膀都颤抖,血丝满上眼框,“我以为他喜欢我……我以为他是喜欢我……”
聆泠捂住脸庞:“我不知道这叫包养……”
春雨如今换成了暖阳,而她竟然重蹈覆辙说出两年前的话,明明很冷静刘玉却抑制不住地揪心,咖啡店寂静,刘玉却希望她能哭一场。
可聆泠就是连哭也很安静,她一直这样为别人着想,擦过眼尾时钻石还轻轻划擦,留下一道不明显的血痕,迤逦在素净小脸上。
明知道这是陷阱,还一如既往往里踏,她总是从一个囚笼中挣脱又跑入另一个囚牢,如同走迷宫,永远也逃不掉。
她说我喜欢湛津,刘玉说我知道。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对话,刘玉轻轻问:“还能留下吗?”
她在窗边看见门外小孩吹出的泡泡,轻盈飘逸染着斑斓的光,触到枝桠时“砰”一声破掉,小孩假装要哭,父母笑着哄他。
于是她也想笑,发丝湿湿黏在脸上,睫毛牵动时眼尾微微的痒,血痕更明显,没愈合,反而更深。
聆泠说不会了,她要回家。
回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不让吸血鬼一样的家人,成为戳破自己美梦的枝桠。
—
刘叔准时准点接上聆泠,按照命令带她回家。
刘玉分别时在门前和她紧紧拥抱,头搁在肩上,轻抚女孩肩膀。
她比聆泠高所以呈一个保护的姿势,身上没有消毒水味,只有两年来唯一认识的朋友的,极易辨认的浓郁玫瑰香。
她很认真:“聆泠,你很好。”
“不管去到哪里都要过得比现在好,如果你想要喝咖啡,还是可以打我的电话。我不会换号码。”
鼻腔一酸眼看着人就要泪如雨下,她拉开后座,红裙在天光下明亮。
“回去吧,聆泠。”像平时一样说笑,“再晚了,那个神经病又要算账。”
后视镜里,女孩俏丽的脸皱巴巴。
—
“哭了?”湛津听着回复。
刘叔毫不作假,“很伤心,一直在擦眼泪。”
还怕动静大让他听到,小心翼翼的,连吸鼻涕也克制。
湛津眉头紧皱,合上文件夹。七点的公司已漆黑寂静,只留这一间还亮着光。
他要处理事务,没法在家里等她,谁料这一下就出了差错,哭兮兮地回家。
他想也不想就要给刘玉打电话,刘叔及时:“聆小姐说不要打。”
动作顿住,湛津疑惑。
刘叔回忆聆泠说的话。
“刘叔你不要告诉他。”女孩下车还在瘪嘴,“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不要说我哭了。”
对他很没有信任,又皱着张小脸,“你一定会说的。”
“那不要让他找小玉麻烦,不然我会生气的。我们只是一起看了部悲情电影,有点缓不过来。你就这样跟他讲,”聆泠别头发,眼熟的钻戒戴在手上,衬得像一幅画,“让他下班快点回来,不要到处惹麻烦。”
办公室里刘叔斟酌着用词,简单明了复述,“她说让您快回去陪她,她只是看电影有点伤心了。”
湛津眉越扬越高,“她说想我?”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过这句话,但是刘叔点头,“是的,她说让您快回去。”
男人眉眼瞬间松动,那股山雨欲来之势眨眼崩塌,他施施然放好文件夹,理理衣襟,衣兜还放着未送出的同款戒指,起身,心情很好。
“那我们回去吧,刘叔。”
“我得回去陪她。”
—
先到家后,聆泠按开顶灯,本来漆黑的屋子一瞬透亮,她委以重任,负责陪湛津回家的小熊立在玄关矮柜旁,像在欢迎回家。
聆泠把它抱起来拍拍,又挪到一旁放好,她走进那间不常用的书房,印象里,湛津的病历是放在那儿。
一月前还在那儿。
踮脚从顶层拿下,又在一堆文件里翻找,重要的资料他从来不会带回家,所以聆泠毫无负担,不会觉得自己是在窥探机密。
也轻易地被她找到。
大概是认为她不会知道,所以都没遮掩下,薄薄一张纸夹在几张会议总结中,上面是“湛总指出”,下面却是“湛津,重度焦虑”。
两相重迭,荒诞又诡异。
看着上面的字,聆泠心里很平静。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这份病历,再追溯起来,要到他们刚在一起时。
那个时候聆泠还认为他们“在一起”,认为去找男朋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她说明来意时却被拦在楼下,接待很礼貌,也说着“湛总的时间需要预约”。
一看就是个刚上大学的女孩,朴素得和那栋华丽的大楼格格不入,长发也只是洗过后柔顺披在肩上,接待听说过湛总前几日确实去了母校演讲,她以为是缠上来的女孩,尽职地守在楼下。
“抱歉,你得先和秘书预约。”
聆泠不知道这回事,也不了解原来见男朋友要这么复杂,她想和他吃饭就来了,也不知道约饭时间还需要预约。
女孩在楼下晃,也不甘心就这样走掉,接待又礼貌地请她到门外,说碰见秘书的话会替她问问。
才怪,谁会为这种事还去麻烦人家。可女孩不知道,坐在门外石阶上,双手托腮。
她的耳洞又在痛了,这里却没有药可以擦,和湛津见了两次面却没有交换电话号码,只听他说了句,有事可以到公司找他。
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裙看起来皱皱巴巴,她还找室友借过熨斗熨了下,纵使寒酸也已经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商场里买的,还不是网上那种100元4件的打包清仓。
她想着湛津总得下楼吃饭吧,却不知道总经理都是专人专送,要不是刘叔恰好回公司碰见她,聆泠还在楼下当望夫石。
这么大一个地方竟然没一个人管她,就让穷酸的女孩坐在门口,数着蚂蚁发呆。
刘叔让她起来时女孩泪眼汪汪,他以为是难过了,谁知聆泠委委屈屈:“腿麻了……”
……
后来带到楼上,走专用的电梯,让女孩坐在休息室等他,转身去了办公室,交代湛津让自己办的事,顺便提一句他刚捡的小猫。
听到时湛津还很疑惑:“女孩?”
“就是下雨天那个。”职业习惯让他下意识记住女孩名字,才能在这时候分享,“叫聆泠那个。”
“零零?”湛总还是没想起。
他近日开会忙得脚不沾地,树丛下的惊鸿一瞥,并不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刘叔尽量挑他在意的说:“就是您说像‘喵喵’那个。”
‘喵喵’是湛津被送走那只小猫,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他果然瞬间有了印象,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在脑海里浮现。
刘叔问着是否让她进来,湛津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病历,刚好今天医生建议他养一只宠物来转移注意力,养真的太麻烦,没那么多时间照料,如今正好——
西装革履的男人让刘叔将她带去会议室,和病历一起,一定要放在桌上让她看到。
白云一样的女孩软绵绵跟着刘叔挪座儿,白色的裙子雪白的肌肤,连性子也像棉花糖。
她连为什么都没问一句,只是“哦”了一声就跟着跑。
刘叔走在前面表情很恭敬内心却担忧:看起来不太聪明啊……怎么玩得过少爷。
诺大的会议室只留她一个,偏偏她坐的地方就有一堆文件,刘叔又说让她等一下,又出去,会议室里亮着白炽灯光。
聆泠从他出去后就沮丧,挺了一天的背颓然弯下,下意识趴到桌上又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做贼心虚地左右张望,害怕某个员工就突然出现在身旁。
监控后刘叔和湛津站在屏幕前,年长的那位一脸惋惜,而那张年轻面孔上,却浮现带着兴味的笑。
女孩以为是自己男朋友的地方就可以稍微放松,好奇地撑在桌上,看着那些纸张。
——偷窥商业机密。
刘叔已经给她打了负分。
湛总一定不会容忍这样的性格,太闹腾,他会嫌吵得慌。
不仅偷看还偷翻,直直略过表面几张,偷偷拽出一个小角。
聆泠惊讶地看着上面的文字——湛津,重度焦虑。
她没看错,这是一份病历。
这样重要的东西他怎么能随便丢在这里。女孩又回头看看,等着刘叔进来好告诉他。
落在监控那头却成了要盗取信息前的恐慌。
刘叔准备要去处理了,这种小事不用湛总开口,却见身旁男人用手点了下屏幕,转身离开,独自去了会议室门口。
这是一面单向玻璃,只有他能看到。
宽大一块让她的身形无处可藏,湛津隐在门侧,侧身瞧她。
他略微弯腰的姿势有些和做贼心虚的女孩相似,左手插在兜里,右手还盖着窗框,微微眯起眼瞧女孩的神情,她眼神明亮,藏不住一点心思。
将病历塞回去又觉得不妥地抽出来,复原着初识位置,装模作样。
等了会儿又开始按捺不住地玩手机,点开百度,竟然在搜索——重度焦虑很严重吗。
重度焦虑是什么病?
边缘型人格障碍是什么意思?
心灵有创伤还能好吗?
最后删掉,竟然搜起了“东明区附近有便宜的饭店吗”。
湛津抑制不住发笑,微微勾起唇角,这是他近日最发自肺腑的一个笑,继续看着,看她搜出“城边小巷可能有”时绝望地趴在桌上。
待的时间久了也就不正襟危坐了,没正形的,像一只懒散的猫。
聆泠咬咬牙决定借钱请他去高档饭店算了,门开了,她猛然惊醒。
错愕的回眸,眼睛水汪汪。
半弯腰臀微翘,最简单没有款式的衬衫裙,勾勒出长腿纤腰。
还有胸前澎湃的起伏。
湛津淡着脸,不刻意也仍有一番矜贵意味,故意吓了女孩一跳,又衣冠楚楚地靠近她,聆泠缓过神来眼睛先是一亮,而后把病历彻底忘了,刚才她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方法:
“我们去学校食堂吧!刷我的饭卡。”
两人一高一矮,遥遥相望,空旷会议室里,像两座不对称、却执意靠近的山峰。
而刘叔在办公室里,恍然大悟。
湛津刚才点过的地方,小小人影那儿,是女孩发现秘密后明明惊慌却仍旧美得不可方物的俏脸——那个神情,和喵喵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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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海边(h)
看到湛津的病历,聆泠没有害怕。
就是那天他决定让她成为新的“喵喵”,也是在那天,坐过两次的豪车上,湛津吻了她。
从回忆里跳出,聆泠看着手上的纸张,随着越来越近的日期显示着他情况越来越好,直到一月前,还是医生叮嘱的“按时服药”。
聆泠没见过他吃药,家里所有抽屉都找不到,也从未见过他有异常情况——除了手抖。他右手好像有伤,激动时会无法抑制地颤抖,曾经欢爱时聆泠曾有意去看,肌肉紧实,青筋虬结,没有一点疤痕。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就是她看不懂的心理创伤。日期截止到八月七号,同她求婚那天,复查的情况刚刚好——稳定。
之前一直是“适当休息,转移注意力”,还有一堆专业术语以及医生的建议——多与宠物相处,试着放松心情。
聆泠认认真真阅读每一份病历,仔仔细细把每个字都认清,归纳好又放回原处后,刚到客厅,湛津恰好进门。
他还穿着上午那件外套,额发还是软软垂下,墨黑的眼眸在逆光处明亮,张开双臂,一言不发。
女孩如往常一样扑进怀中,轻盈软糯得像块棉花糖,男人下巴轻轻抵她肩上,低声问:“今天哭了?”
她早知道刘叔藏不住话,也已经想好了说法,将这一切归类于看了亲情电影后的情难自抑,靠在湛津怀中,第一次任性:“我明天不想去上班了。”
“那就不上。”
“明天不想,后天也不想,我要待在家里,好好睡几天觉。”
湛津轻轻敲了下她脑瓜,力道仿佛在挠痒,聆泠想抬头又被他紧紧箍住,温热呼吸环绕颈侧。
“我早说了你不要上班,又不是养不起。”
湛津将人以双腿缠腰的姿势抱在身上,面对面走到沙发,轻轻一丢就把人压在身下,小熊成了垫背,抬着女孩软软的腰。
他埋在脖颈深吸气,姿态像是猫奴在轻拱自己的猫。聆泠虚虚抚着他后脑勺,嗓音轻轻:“你也不要去上班了,陪我几天吧。”
“下午就可以了,陪我过完这个周末就好。”
她声音太轻,飘渺得仿佛能散掉,湛津刚有动作,聆泠又把他压下。
两人就这样腻歪地缠在沙发上,聆泠也跟着嗅他脖颈香水的味道,之前那么嫌弃的甜香此刻却变得无比眷恋,丝丝缕缕沁入肺腑,很难叫人遗忘。
聆泠想到绵绵春雨的那个晚上,湛津借了把伞给她,而后他们就这样被命运捆绑,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缠绵了好几个晚上。
她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在得知只是包养时那么受伤,没见过世面的女孩确实很容易被外人随意给的好处感动到,父母没教过的东西,她先在走出那座小城后学到。
聆泠发自内心地拥抱,无人知晓处,泪滴落墨绿色外套。
“再带我去看一次房子吧,它应该修得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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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夜风咸凉。湛津将车子停在风景最美却又能看到别墅的地方,远离喧嚣,只同聆泠互相依靠。
夜晚不会施工,这里也鲜有人至,他们并肩靠着坐在沙滩上,等波光粼粼的海面吞噬月光。
闪烁着越来越近,却又触摸不到。
聆泠在云层偷袭月亮时吻他,揽着脖颈,长发拂到面上。
湛津只一瞬迟钝便托着后脑勺加深这个吻,唇瓣在月色下痴缠,零星泛着水光。
她今晚比以往都主动,手伸到衣摆处,顺势往上滑。
火几乎是顷刻窜到腹下。
湛津按住,嗓音沙哑:“回车上。”
他们在后排舌吻,衣服乱七八糟。
挂到椅子上的是女人的裙子还是男人的西装,已经看不清,统统隐没在黑暗下。
湛津埋下去舔她,细腿高高翘在椅背上,隐秘月光有银丝在闪,是女人的淫液,湿透了挂在脚腕的内裤裆。
性器越发粗壮。
聆泠穿了情趣内衣勾引他。
薄纱似的裆部遮比不遮更诱惑,浸水后,更是连小逼开口的动作都能看到。
她羞红着脸脱衣服,上面比下面更劲爆。
几条链子横七竖八地缠在身上,把白嫩的奶儿绑得更翘。他接她来时不知道规矩的衬衫裙下是这副模样,没有凸点,因为创可贴在奶头上。
打了两个大大的“叉”,露出的乳晕肥大。
湛津虎口掐住绵绵乳肉,听女孩情难自禁的浪叫。
她抠着硬挺乳头,小逼一直在蹭裆下,男人坏心揉一把她就会湿着眼眶发骚,舌头很长,绕在多余玩弄的指上。
像小猫吮磨牙棒,年龄还小却学会发骚,撞一下身上的链子就会响,叮叮当当的,发情讯号。
于是男人直接把裆部撕裂埋下去舔她,那一声呻吟,羞红了月亮,牢牢藏在云层下。
黑暗只会让情欲更加发酵。
拉住裤沿使劲往下滑,破布掉到脚腕上,女人的脚搭在男人肩上。
湛津抬头,嘴唇晶亮。
聆泠咬着指尖,水雾缭绕:“主人……肏我……”
整个人平躺着栽到座位上,脚腕就握在男人掌中,只遮着乳头的两大团丰满被压得扁扁,大掌扇在逼上,粗哑嗓音滚烫:“叫谁?”
“主人……主人……”
两指一并拧在乳头上:“叫主人做什么?”
创可贴的胶黏在扭动中撕拉,疼痛与快感并行的暴虐让红粒激起层层褶皱,乳尖上的奶孔在扩大,聆泠细着嗓音:“求主人肏……”
双手握着青筋暴起的劲腕:“求主人肏肏我……”
眼泪都因生理反应溢到绯红脸颊,迷离的眼艳红的唇,美得像一幅奇幻油画,交错珠链映衬着人如同深海女妖,刚因好奇上岸,却被伺机守候的男人绑在车上肏。
主动把阴唇分开,寻求温柔对待:“主人肏肏我吧……求你……小逼好痒……”
治愈“伤口”的创可贴被无情暴力撕扯下,女孩腰腹挺起脚尖也在发颤,另一边伤处也被他如法炮制摩擦,聆泠想要爱抚红艳奶头,黑暗中不轻的一巴掌。
扇在奶头上,打出下面一股水。聆泠的声音越来越弱,湛津含住,乳珠在唇齿间明亮。
“宝贝,我帮你揉。”
他用嘴肏她,舔了下面又忘不了乳房的味道,明明没有奶水还要用力挤压,乳根现着红痕,被珠串遮挡。
她一动身上就会响,有时是奶头有时是肚脐,那链条像他曾用来绑缚过的红绳,紧紧缠绕着,将所有重点都突出来刺激着男人施虐。
湛津起身想要平复,聆泠却勾着脖颈向下,润湿的眼眸媚意横生,脚踝一翘。
内裤被她勾下来放进男人西装外套,指尖粘连的银丝涂抹平直唇角,她轻轻探了半个指头按压,湛津的唇很软,一按就向下。
她并未像以往那样也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而是撬开唇瓣后静静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看人总像是爱意绵长,聆泠眼里藏着星星,唤他:“主人,不要走。”
握着他的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不懂技巧地把奶子打得乱晃,饶是如此她也娇娇地喘息,吐舌,嘴唇晶亮。
“打我……”
一句话让海水涨潮。
车身开始剧烈摇晃,不管会不会被人看到,浪花翻滚卷到海滩上,聆泠趴着,内裤被卷着放到她小嘴里。
链子扯下来绑在嘴前,男人给她做了个淫靡口塞,肏一下屁股上就会多一巴掌,趴下去,奶子也会挨打。
女孩被撞到车门边,男人捞着她挨肏,明知道说不出话还要问她,是不是没用?小骚货趴都趴不好。
链子被撞松口腔得以片刻休息的女孩第一时间是撅起屁股挨肏,被插得嗯嗯啊啊还要喘息着道歉,断断续续说主人我错了我有用,小逼在这里,还可以随便插。
鸡巴更深地顶进甬道,榨出泄洪般的汁液,控制不了的吟哦响彻车厢,湛津掐过脸:“谁让你说话的?”
“骚母猫会说话吗?会嗲着嗓子求肏吗?”
聆泠被掐得有点痛,内裤沾着唾液掉到地上。
“没用。”清脆响亮的一巴掌,臀已经不能看了,红痕密布,“东西都含不住,还有什么地方有用?”
那双圆眼越来越红,像天边初下的雨幕。
她绞得很紧,湛津忍不住闷哼,头低下去亲她脸颊,黏糊糊地,吻到唇上。
顶撞的频率慢了下来,他低哄:“怎么了宝贝,不是你要这样吗?”
他按着阴蒂碾揉,感受茎身一寸寸被挤压。
“又受不了了是吗?”他要抽身,“那先缓一下吧。”
可舌尖被吮着不让走,聆泠迷蒙着眼哀求,小猫舔水一样在唇瓣、下巴上轻蹭,夹得很紧:“不要走……”
他腰窝凹陷,囊袋收缩,汗珠滴在聆泠脸上,女孩喂他奶子:“再肏肏我……”
真是个骚货。
湛津用力顶撞。
逼都被肏红了还要撒娇,哪里来的骚母猫。
但他没说出口,怕聆泠又要掉泪。
衣服、内裤掉得乱七八糟,精液迸射,女孩尖叫:“啊啊……”
炽热滚烫,人快要化掉。
座椅上都是水,聆泠小声:“又吃奶油了……”
他忍不了,把人翻过来,射过后的鸡巴撸几下硬起来,塞进去又开始肏。
晃动一直没停过。
月光下翻腾着海浪,车里也有一片汪洋,只不过翻的是乳浪。
高潮了又喷水,淅沥沥浇在男人裤裆,她哭着缩紧甬道,湛津强势破开——“宝贝,再多喷点。”
把她当水库了,渴了就趴下去吸。
聆泠今晚格外的配合也格外开放,揉着奶子,叫湛津哥哥强奸她。
肏肏这只小猫吧,她快要死掉了。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流,哥哥的鸡巴很大吧,替妹妹堵住好不好。
啊啊,好烫,哥哥身上还藏了火棍吗,怎么这么烫。
坏哥哥,总是不回家,妈妈回来了我一定要告状,告你打我,还威胁人家。
又是一巴掌,乳波荡漾,男人贴紧耳边低语,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我妹妹,乱伦也要把你上了。
她因为这句话又潮喷了,男人轻嗤地笑,把人抱到身上。
奶子正面朝着他摇晃,乳珠红得像樱桃,奶孔几乎要被抠破了,男人一下下打她巴掌,有时坐不稳了趴到身上,还会轻浮地拍她脸颊。
“小浪货,让你骑马。”
她驯服不了这匹野马,只能无助地随着海浪颠簸,夜风呼到窗户上,她也奶子贴玻璃,颤抖着浪叫。
“啊啊……老公……不要射那里啊……”
樱桃摩擦着车窗滑下,她倒在男人腿侧:“呜呜……鸡巴怎么这么大……”
一整晚海边都翻滚着淫词浪语,最后一泡灌入女孩口腔,她咽着精哆嗦着,不知道想说什么。
“主人……”
湛津抱住极乐后的她:“嗯。”
“主人……”
“怎么了?”
有泪光点点,却误以为是高潮时留下。
”没事,你能不能亲亲我?”
唾液交换,唇齿相缠,呢喃间,聆泠轻声:“主人,再摸摸我头发吧。”
=======================
(69) Byebye
从人事部出来,聆泠遇见张兆。
她离职的事少有人知道,眼前人就是其一。如果没有张兆帮忙她流程不会走得这么顺畅,于是两人边走边聊,沿着玻璃墙内的走廊。走过这条道后她就不再属于这家公司,也将告别,工作了一年的工位。
聆泠小声跟张兆说谢谢,他客气道:“不用。”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离开。”张兆笑,“你的发展前景很好,工作也认真,升职完全是时间问题。”
聆泠拿着薄薄的资料,里面装着她毕业后的希望,现在一个印章就可以轻轻将进来时的困难都冲刷掉,她却不回头,一步都没有停下。
“就到这里也很好,”女孩微微扬起唇角,“人生还很漫长,或许还有更多的机会在路上。”
光影下,她姣好的侧脸恬静而美好。
张兆有一瞬愣神,而后低头浅笑。
他对聆泠的心思,几乎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条件、外貌都算得上是上乘的男人无缘无故对新来的女同事好,何况这个女同事还生得漂亮,几乎是出差回来之后他们的绯闻就漫天飞,连聚餐时也偶有几个领导会笑着打趣。
可聆泠毫无反应,她甚至不曾脸红或生气,只是按部就班过自己的生活,仿佛话题中心的女主角不是她,把所有人当空气。张兆一直觉得她有些疏离感,虽然对每个人都笑眯眯,可就是像片云一样,让人触不到也摸不着。
她身处的圈层太高,张兆也想到领导语重心长的醉话,他说聆泠是富家千金很难追,于是在这个即将分别的空档,他突然想问——
“湛总是你男朋友吗?”
女孩脚步顿住,不曾回头。
完全隐入阴影的男人却松了口气,仿佛终于确定什么似的:“不是吧。”
他此刻很笃定,“你没有男朋友吧。”
聆泠背对着看不清脸上表情,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礼貌回答,她顿了下就准备继续往前,打算也拿他当空气,忽略这个明显冒犯的问题。
再追问下去或许会让这场分别也变得不那么美好,可张兆还是沉声——
“第一天,我在公司楼下看见他了。”
聆泠终于回头,却不作反应,她此刻就像一个被抽空灵魂的木偶,对眼前的一幕麻木冷淡,哪怕别人将话柄递到嘴边。
“你们在拥抱。绝对不是朋友间那样。还有那晚来接你的帕拉梅拉,是湛总的车。”
她清泠泠的眼神看向他,冷淡着一张脸不说话,按常理来说此刻她应该质问“关你什么事”,可聆泠一言不发,就等着张兆表露他的想法。
果然,曾经彬彬有礼的男人撕开面具:“你们的关系不正常吧。”
他甚至都没有那么直接露骨,只是补充:“不是男女朋友,也不简单吧。”
或许是陪睡,或许是包养,其实这两者又什么差别?不过一个是短期,而一个是用长期协议来伪装的下流交易。
聆泠认真看着张兆,仿佛重新认识一样,她清澈的眼里没有一丝被戳破的愤怒和哀伤,只是疑惑,仿佛在好奇他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张兆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从那晚听到领导的那句话后就一直在回想:难追吗,我看也不见得吧。
还不是把自己送到有钱男人床上。
于是他走近了,俯视着她,身高差让女孩如同囊中之物,脆弱渺小,唾手可得。
这是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
不是想着得不到而毁掉,而是说:“那么我们,也可以这样吧?”
—
湛津在公司,聆泠突然来找他。助理小声说着“有位年轻女孩子说是湛总妹妹”,他笑弯了眼,连会也开得顺畅。
毛病很少挑,有错误也只是下令改正就好,要是往常所有部门从上到下都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主管们面面相觑,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总感觉最后还是会挨骂,只是今天多了个缓冲时间。
可直到会议结束湛津都没再多说话,偶尔在汇报时应两声,然后宣布:今天就到这儿吧。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
只有新员工小禾兴致勃勃八卦:“按照总裁文里的套路,这么着急,一定是去见女人啦!”
老员工们嗤之以鼻,唯有张英,又用文件夹拍了她一个暴栗:“你工作真不想要了是吧!!”
—
办公室里,湛津一进门就和聆泠拥抱。才半天不见就已经很想她,埋在脖颈处轻嗅,短发扎得她很痒。
女孩要踮着脚才能刚好被他拥抱,饶是如此湛津也微微弯了点腰,这样的姿势不方便谈话,他把人抱到桌上,文件暂时让路。
双手撑两侧,眉清目朗:“找我干嘛?”
聆泠最近总是很容易脸红,有些不自在:“就想你了。”
她第一次说这种话,男人的嘴角越咧越大,偏了偏头让耳朵凑近她面庞,轻呵带笑:“听不清楚。”
聆泠直接亲了他。
柔软嘴唇贴到耳垂上,飞速撤离,双颊羞红。
湛津不假思索地偏头吻上。
刚见面就如此痴缠,移动着脑袋变换姿势,她吻着吻着又要被压到桌子上,紧紧抓住男人西装外套,细弱嘤咛:“不要了……”
点到为止,女人的唇釉蹭到男人脸颊。
湛津边整理衣服边让她擦,睫毛很长,侧着更是明显看到。
聆泠心乱如麻。
就像一颗漂浮海面上的泡沫球,摇摇晃晃,既贪恋着此刻温馨,又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下一次风浪。
口红擦干净后,湛津依旧没让她下来。
有一搭没一搭地啄吻脸颊,暧昧低语:“妹妹?”
女孩眉眼低垂。
男人的唇炽热而滚烫:“我哪儿来的妹妹。”
聆泠在他怀里躲藏,哪里都是雪松木调,他的胸膛也和嘴唇一样滚烫,还硬邦邦的,丝绸的领带摸起来很滑。
怎么躲都会被吻到,聆泠艰难地从包里摸出一张卡,湛津昏头了准备吻开她紧紧扣合的衬衫长裙,一张薄片突然塞到嘴里,冰冰凉凉。
?
他抬眸,表情不善。
聆泠红着脸拿出他嘴里的卡,放进西装外套,“我给你的礼物。”
“今天是你的生日。”
明明是他大学时随便乱填被聆泠误会过的生日。
眼看着男人眸色越来越沉,她急忙:“假生日也是生日。”
“我也要给你过。”
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好,黏腻着抱来抱去:“真生日再另说,我们要过两个。”
不得不说她这招很见效,男人的心也跟着微微摇,冷冷淡淡挑了下眉梢算是放她一马,余光又一扫,瞥见那张卡。
聆泠忙把露了一半在外面的银行卡塞进去,抱着湛津腰:“给你的礼物,不能不要。”
他似是觉得有些好笑:“给我送卡?”
聆泠自己也觉得这很奇怪,可还是坚持,“你看不上吗?”
那双圆圆眼一委屈就会很可怜:“你嫌弃我的东西吗?”
一被说就撒娇,湛津被下了迷魂汤,任由她将不知道从哪儿搞的银行卡塞自己身上,还张开手让她摸自己劲腰,确认真真实实地放好。
女孩趴回去,眼里有看不到的哀伤:“是二十万,和你第一次借我的钱一样。”
湛津没心思去纠正她“反正都是我们的钱,借不借也没差”,只因小猫依赖着自己的感觉很好,他顺着背,掌下长发顺滑。
“我终于能给你了。”
湛津却把人抱在身上:“今天去哪儿玩?”
他根本没在意,只是关心小猫的行程,“不是说要上几天班吗?”
那对玻璃珠似的眼眸看起来不会骗他,水润晶莹得藏不住一点心思,单纯乖巧又柔弱无助的模样,回答:“要去的,我见完你就回去了。下午刘叔会来接我。”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聆泠亲他,“今天让我自己做事好不好?不想被跟着。”
她眨巴的眼睛是勾魂索,睫毛一下下扇到心上,粉嫩的嘴唇嘟起来更是漂亮,天生就会撒娇。
他们感情越来越好,近日黏糊得像块蜜糖,聆泠经常星星眼盯着他,更乖的是,还答应了后天去领证。
很期待的样子,跟他选好了要穿的衣服。在床上时也比以前开放,不停说“你陪陪我吧,陪陪我吧,我只有你了。”
湛津好喜欢她。
喜欢这样的小猫。
所以她送过来的卡也收下,她坚持就随她,就当是婚房的首付吧,反正房产证上也只有她。
湛津和聆泠缠绵了一早上,就这样黏糊糊地抱着说话,最后总经理的领带上实在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口红,聆泠起身,说自己要离开了。
他送她到楼下,公司无一人看见。
远远看着自己招的车过来时,她转身,很认真坚定地告诉他:我要离开了。
湛津倾身吻了吻,把口红还到娇嫩的唇上,揉着头发眼尾上扬,说,走吧,下午等你回家。
出租车离开楼下,男人的口袋在发烫,心脏不听话地想要跳出胸膛,他按住,看见女孩飘出车窗的长发。
沉浸在甜蜜中徜徉,总忍不住分神去想她,好不容易挨到聆泠下班,没心思再去看文件,发呆等她的电话。
总是一想到这样的生活结婚后天天都有就会不自觉微笑,和他的小猫,他黏人的小猫。
拿出之前忘让她给自己戴上的戒指,湛津笑着,已经能想到她笨笨的、看到后惊讶的模样。
他们的同款戒指,代表从今往后都要套在一起。
六点,湛津准备视频开会。
也是六点,刘叔惊慌而无措地打电话告诉他:“二少爷,聆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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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找
中贺,甚越总经理大驾光临。
还没下班的副经理带着一群员工慌慌张张赶去接待,人先上了楼,刚好站在大门外。
一人谄媚笑着过去寒暄:“湛总……”
绕过,径直走向后方的王主管。
湛津虽年轻气场却强,不然也不会力压一众老员工一跃成为甚越顶层,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周遭气势如山雨欲来,众人屏气,看他走近跟前:“你手底下那个聆泠在哪儿?”
话很突兀,让人措手不及。
一众中贺人员愣在原地,男人逐渐失了耐心。
“我问你聆泠在哪儿?”
“哦哦……聆泠……”王主管如梦初醒,刚想回头去找,突然想起,“聆泠离职了……”
“就在今天早上。”
他冷白面庞逐渐铁青,嘴唇拉直抿得死紧,放在兜里的手不断攥紧,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匆匆来又匆匆去,只是为了找聆泠。
员工堆里忍不住窃窃私语,光影交界处,张兆沉眸,脸上有不明显的掌印。
—
湛津驱车回家,速度接近超速边缘,输入指纹时因汗液而识别不清,狠狠闭了下眼,重重呼气。
再试,门才开。
走进后漆黑一片,客厅空无人影。
什么都没有多也什么都没有少,黑暗中唯剩赢得的小熊坐在沙发上,隔空相望。
湛津开灯,一步步走向卧房,每推一扇门心就颤一下,绞痛,呼吸紧张。
铃声一直在响,聆泠不接电话,明明没有人房子里却有熟悉铃声回荡,他随音乐指引,徒劳寻找后又落寞回到客厅。
手一直在颤,所以才会在拉开时抽屉时受伤,锋利的柜角竟然能割伤指腹以至血珠滴落,湛津埋头抚额,自嘲地笑。
宽厚的肩如山般倾倒,颓败丧气之态一跃眼底,灯光明亮如白昼肃然打在墨黑西装上,照亮滚烫热泪,滴滴坠在手背上。
连手机都没有带走,他要怎么找她。
—
刘玉接到湛津的电话,只默了默说不知道。他今晚应该找了很久,疲惫早已无法掩藏。
所有聆泠可能去的地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见过面的咖啡馆、初遇的校园,甚至是送她礼物的,那只去过一次的街边小摊。
他风尘仆仆,却一无所获。
用聆泠的身份信息查了所有交通软件,全是无,全为空。她就像偷偷上岸的小美人鱼一样,在恋情终点时化作泡沫离去。监控画面显示搭载她的车辆在中贺前停下,而后再没出现女孩身影。
他想不出办法了,于是打给刘玉,此时此刻他才惊觉同聆泠相熟的只此一人,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朋友。
可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被斩断。
刘玉说她不知道。
湛津的声音听起来狂躁又无礼,像赌徒输光所有家底后恼羞成怒。
他说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才见过面吗,聆泠那么信任你又怎么会不告诉你消息。
最后却哀求:刘玉,我求你。
多滑稽的一幕,可惜只能通过电话表演,刘玉无法想象这个疯子一样的人是湛津,还是沉着声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湛津。是你把她关起来不让我接触的,所以我不会知道。”
通话挂断,手掌紧握成拳,力道之大似要将骨头捏碎,伤口裂得更大的手心,蜿蜒一条血泪。
滴到腿上,浸湿西裤。
他突然放松地笑,隐隐有癫狂模样。
聆泠走之前的每一幕、每一句话都在脑海回荡,她的撒娇卖乖,她的依赖痴缠,原来都是假象。
心脏绽开一朵朵血花,无声随着颤动崩塌。
那些甜蜜依恋的模样毒一样渗透至全身上下,越是去想,越是心痛到无以复加。
可湛津偏不放下。
偏要自虐似的一遍遍回想。
从那个醉酒后的晚上,再是盈盈月光下,女孩坠满珠链,艳丽近妖的妩媚模样。
那么主动,原来是为了逃离他。
蠢笨的、不知好歹地饮下这碗迷魂汤,以为是爱慕,殊不知是断肠的毒药。
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知暗地里做了多少准备。
他的放纵成了身边事物一样样离开他的底气,正如二十年前,那等不到主人回来就被送走的猫。
他被送去美国后,落地就出车祸。
右手狠狠撞到车门上导致骨折,可刚通的电话里,却传来家人齐聚一堂的欢笑。
那一瞬间他想就这样死掉。
可昏迷中梦见了自己的猫。
此生唯一一样不是作为湛渡的替代品得到的,只属于他的,自己挑选的小猫。
它的蓝眼睛玻璃珠一样,盛满不愿失去主人的哀伤,那一声声“喵喵”叫,将他从被抛弃的阴冷废墟唤回消毒水弥漫的现实。
刘叔哭得双眼通红,紧攥他还完好的左手。
哽咽着说二少爷你终于醒了,还认识我吗。
而他只是迷茫地看过去,神志不清地问我的猫呢。
刘叔同医生面面相觑,害怕刺激他。
他们不说话,可湛津却仿佛听到了。
他苍白的脸色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于是刘叔骗他,说,二少爷,小猫在家。
可谎言为什么不能永久完好,可为什么八年后世人又不愿再怜悯他,刘叔分明知晓小猫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却小心翼翼又惊慌无措地告诉他,二少爷,聆小姐不见了。
终于有人不再骗他,戳破那自欺欺人的泡泡。
他耳中嗡鸣躁动仿佛又出了场车祸,右手颤抖,来不及送出的戒指掉在地上,孤单而又锋利地对他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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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一张照片
秋雨过后,空气浸润着泥土气息。
聆泠拎着一个健身包就装完的行李,腰酸背痛地从大巴上下去。跟着湛津这两年身体也被养起了富贵病,当年独自坐一天一夜火车从家到首都的人居然受不了这短短几个小时,她一面嘲笑自己的娇气,一面在司机算不上温和的催促中跌跌撞撞下车。
为了防止湛津查到消息,她连电子支付都不敢使用,几张绿票子做路费,也托了湛二少爷养尊处优的福,他绝对想不到,如今这个年代,还有穷人专用的“旅行大巴”存在。
在路上拦一辆,价格很实惠,交钱就上,可以现金支付,不开发票。
有床铺就是天大的幸运,可以在隔出的小空间里蜷着度过车程,没床铺就算自己倒霉,找块空地坐着,夹在左右光膀子大肚子的发福男人中间。
聆泠是幸运的那个,却又没那么高兴,这发光的劣质床单不知睡过多少汗津津的男人,车厢上每一处都沾满灰尘,她实在难以入睡。
更别说,还有黑暗中,四面八方那虎视眈眈的眼睛。
在这样一辆载满形形色色人的灰色大巴里,整洁得体的聆泠无异是异类,更别说她还生了那样一副娇美的样貌,穿着白裙,在灰扑扑的车内像一只精灵。
上下铺的男人都盯着她,毫不收敛地直到女孩坐下,昏睡过去的人自是没工夫管她,但多的是道德底线低下的粗人,不敢碰,眼神扫视那细白的腿,光洁的手,莹润的脸庞总少不了。
所以聆泠不敢睡觉,她只是抱着背包坐好,谁盯得久一点她就会鼓着眼睛瞪回去,像一只小狮子,毛茸茸地发狠。
周围都很臭,只有包里很香,她偷偷喷了一点湛津的香水进去,这是她唯一带走的东西。
不贪心这一点的话,她恐怕会撑不到抵达。
于是把脑袋埋进膝内也像湛津包裹着她,狠狠嗅一嗅那雪松木调,假装他还在身边。
两个人都很喜欢自欺欺人的谎话,于是一个想方设法逃离,而一个在囚笼中挣扎,把自己弄到伤痕累累,无法结痂。
—
下车后聆泠直奔目的地,随路拦了辆车,靠在后座时头还在晕,大巴上太臭,熏着人鼻腔,这种时候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什么时候都爱干净的湛津,心猛然一抽,霎时清醒。出租车很快抵达,她找出皱巴巴的零钱,刚好付车费。
不敢用银行卡里的钱,怕湛津会察觉。
现代发展太迅速的标志之一就是什么都喜欢用手机支付,要是她给的多一点,司机还找不开零钱。
道过谢后下车,掏出手机打给发小,用走之前瞒着湛津用刘玉身份证办的电话卡,所以他才会查不到,发疯也想不到。
电话“嘟嘟嘟”,良久没人接,聆泠正准备着再打一遍,阔别已久的熟悉声线乍然响起,隔大老远都能听见。
“聆泠!”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飞一般从远处跑来,提着大包的聆泠晃了两下,在她的热情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被捧住脸蛋,猛亲几口,“我想死你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多久没见了!要不是今天店里实在走不开,我本来想去接你的!”
包包轻而易举就滑到她臂弯,两人勾着手往前走,没几分钟就到发小家的超市,她拉着聆泠进去,门帘飘飘摇摇。
机械女声说着“欢迎光临”,发小兴高采烈替她介绍自家的新装修,儿时破旧窄小的小卖部俨然已焕然一新,聆泠边听边应和,直到收银台前的中年妇女满脸惊喜:“小铃儿!你回来了啊!”
多了岁月痕迹的慈爱面庞,亲切一如往常。
“刚才文文说要去接人,我还寻思接谁呢,原来是你!怎么不提前说声,我们都到车站去啊!”
亲切的妇女是张姨,文文是她的女儿也就是聆泠的发小,两人从五岁时就认识从小玩到大,只是高中时聆泠一家搬走,再加上学习任务重,才逐渐少了联系。
到后来政府拆迁,占了薛文文家的地,他们拿着补偿金转移到旁边一座小城开了家大型超市,收益也算可观,生活蒸蒸日上。薛文文成绩不如聆泠好,在班上也只是勉强混个及格,不过张姨他们对她倒是没有太高要求,在本省读了个二本后,就回到家里超市帮忙。
她从店员做起,一步步往上爬,初时还跟聆泠调侃这也算继承家业了,无忧无虑的女孩们隔着屏幕哈哈大笑,恍若儿时模样。
彼时欢乐,却没想到再见竟是在这种情况下,本该在大城市大展身手的女孩惊慌地求助她,说要借住一下。
薛文文一口答应,还准备替聆泠买票,最后是聆泠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让她自己来,还提前跟张姨串了口供,说不要告诉家里,不想他们担心。
时隔八年再相遇,多年邻居情谊却从未改变,对张姨来说聆泠就像她半个女儿,从小看到大的闺女,自是什么都应。
再听到那声“小铃儿”时,聆泠几乎瞬间模糊视线,掐手掌才忍住落泪冲动,唤了声张姨,在温馨的暖光下相拥。
聆泠就暂时住在张姨家,住在薛文文旁边的客房,张姨怜她舟车劳顿又睡眠不足,简单叙话之后,便让薛文文领着她回房。
闺蜜之间的谈话,一聊就是大半天,没对她回来的原因过多问询,只天南海北聊了各种际遇,直到夜深两人都眼皮打架终于要铺床入睡时,薛文文一脸神秘地从衣柜处跑过来,双手背在身后,面带狡黠:“小铃儿,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整理着床单纤纤细指一顿,聆泠故作镇定:“怎么这样说?”
薛文文神秘兮兮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笑,满脸都是对好友感情史的八卦,手一伸,掌心四四方方一张相片。
拍立得,一张男人的西装背影照,迎着朝阳背对拍摄者,宽肩窄腰,看身形就是个帅哥。
聆泠立时伸手去抢。
薛文文手抬高,她一米七,踮脚后聆泠几乎够不到。
又在身高这块吃亏,聆泠气得瞪眼,薛文文手一换照片到另一只手上,对着光瞧,能看见男人高挺的鼻梁。
“谈恋爱就谈恋爱了嘛,有什么害羞的,而且看这背影就挺帅的,不过……这是山?怎么穿西装爬山?”
聆泠转回去继续铺自己床,咬唇抖抖枕套,晒干后微微变硬的布料在指下柔软,背着光,无端想起那人刚开始恶劣又体贴的模样。
“才不是什么谈恋爱,一个债主罢了!”
—
“我们去看日出吧!好不好?”
刚有了“男朋友”的女孩兴高采烈,想让他陪自己去做每一件浪漫的事。
湛津在书桌前被她围着打转,飞蛾一样,就喜欢朝有光的地方撞。
“这里这里!”一只手指在屏幕上,“这里的日出特别漂亮,我在朋友圈看见过好几次,要是明天也有人能陪我去就好了。”
她装作可怜,暗戳戳提醒他。
“要是能有人和我去看日出就好了——”
这句话今晚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从带她去吃饭开始,男人稀薄的耐心已经快耗到极致,“飞蛾”还不懂,固执地装着亮光。
“要是——”
“你是不是很闲?”
冷而硬的一句,女孩呆在原地。
她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还以为脾气很好,对她从不冷脸。
可现在下压的眉和紧抿的唇,都在显示着他耐心已经耗尽。
“要做作业就去做,别总找借口拖拉,到时候高数挂科了我不帮你,别又躲着哭。”
薄唇开合,吐出刻薄言语,用她最在意的成绩来攻击,一击致命,女孩顷刻鼻酸,一跺脚跑出去。
“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
合同上都被她滴溅豆大的泪珠,湛津胸膛起伏,生平第一次情绪如此外放。
“回来!你又躲哪里去哭?”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因为包养的这只金丝雀摆不正自己位置,老想着对他生活指手画脚,还叽叽喳喳的,跟温顺“喵喵”一点不一样。湛津头疼地想把她教好,可每次看见那双带水明眸就下不了手,眼珠滴溜溜转时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他的小猫,扔掉又太可惜,他捡回来花了不少功夫。
那天晚上湛津面色铁青地把她从花丛里揪出来,青绿的枝叶掉了一身,聆泠蹲成一团和初次遇见时姿势一模一样,眼眶泛红,嘴唇紧抿。湛津额角青筋在跳,咬牙切齿的模样,成年后已经很少有人能这样惹到他,弯腰,合手,一举将人抱起——
“不去就不去,你凶我干什么!”
“闭嘴,再哭丢你下去。”
翌日凌晨五点被叫醒时,聆泠还睡眼惺忪,湛津有早会,空出来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去往山上的路程就要耗费一小时,他换好西装直接抵达,把穿着睡衣的女孩抱出去,坐在车前盖上——
“看,眼睛睁大。”
“回去写不出三千字观后感,今晚就把你扔回花丛里去。”
曦光切割着蒙了雾的云层,他的眼神如此清晰,那沾了露水的睫毛重得发紧,才会深邃撩人,每扇一下都是心悸。
聆泠钻回车里窝着,初春的山风带着寒意,此前从未在车上出现过的毛绒毯罩上头顶,她扯下,看着男人挺拔背影。
太阳一点点爬上山头,云层绽放金色暖意,粉紫天空梦幻如同仙境,他深黑西装冷然,侧颜俊挺。
在牵引中摸出放在车上的拍立得对准,画面定格,男人转身。
“你怎么……”
不看?
她慌乱藏着相机,闪烁一双水润眼睛。
未完的话语哽在心里,风声静止,天光明丽。
日升东方,惊艳难忘。他在看日出,而聆泠心跳慌乱,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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