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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愿守寡后 (11-19)作者:半月星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1-28 11:59 长篇小说 7380 ℃

第11章 她说你不行

淮王府

从苏父口中得知朝堂上发生的事后,苏景清独自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将暗一叫了出来,直接下命令,“告诉你主子,我今晚要见到他。”

想想,苏景清又补充道:“如果不来,他王妃就没了。”

暗一大概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威胁,反应比平日慢许多,正巧这时白术来敲门,“王妃,宫里来人,说皇上召你进宫觐见。”

来的还挺快。

萧北淮可还没回来,就忍不住要见他了。

苏景清知道事情没完,也猜到萧云逸接下来会有更大的动作,倒没想到这位天子会是最心急的。

“知道了,”苏景清去开门,还不忘再次提醒暗一,务必转达他的话。

门外,白术三人都在,思烟和湘雨去给苏景清找入宫要穿的衣服,白术等候苏景清的吩咐。

苏景清道:“去备马车,你驾马车,思烟随我一同入宫。”

白术领命而去,思烟和湘雨也手脚飞快地打扮苏景清。

与昨儿一样,既不能太素又不能过艳,最主要的是不能丢淮王府的脸面。

传话的天使一直等着,要陪苏景清一同入宫。

不是上回在苏家见过的徐公公,苏景清也没让人去打听消息,上马车后便一句话没说过,一直在闭目养神。

反是这位天使有些耐不住,走在宫道上时就主动与苏景清套起了近乎,苏景清不远不近地应着,直到对方问:“王妃,王爷可安好?”

苏景清看向他的目光有一瞬停顿,然后才道:“王爷自然安好。”

前几日还跟他洞了个房呢。

天使给苏景清介绍起了皇宫的布局,每座宫殿叫什么名字,又住着哪些人,就仿佛他刚才和苏景清的一问一答并未发生过。

迈入奉天殿,苏景清第二次见到了这位可以随意插手他人生的天子。

天子老了,两鬓泛白,满脸透着病态疲惫,唯有一双眼,依旧如鹰一样利,比苏景清上回见他时尤甚。

苏景清跪下行礼,静候三息,苏景清听到了天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淮王在何处?”

不是叫他起,而是质问他萧北淮的消息。

看来今儿是都怀疑他知道萧北淮去向了。

苏景清在心头笑,他若知道就不会去威胁暗一了。

苏景清叩拜,恭敬回话,“儿臣不知。”

天子被太监扶着,下了台阶,走到苏景清面前停下,依旧没叫他起,“抬起头来,看着朕,告诉朕你何时在何处见过淮王?”

那双眼除了锋利,还冗杂许多叫人看不穿的情绪,与之对视时只觉得心惊,你看不穿他,他却一眼就能看穿你,令人惊惧。

与第一次召见他时的温和态度截然不同。

苏景清面色不变,镇定回答,“两年前,王爷出征,在街上见过一面。”

少年戎装,铁衣金鳞,目似剑光,那一幕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

天子再问,“近日有传闻,说淮王鬼魂杀人,你可知?”

苏景清道:“昨日回门,在街上听百姓提起过。”

“你可信?”

苏景清语气坚定,“儿臣自然不信,活人哪来的鬼魂。”

许是天子终于听到句满意的话了,这才叫苏景清起身,“起。”

苏景清谢恩站起身,而后退出两步,与天子保持足够的距离。

“可朕见不到活着的人,”天子又说了句话,不过声音很小,苏景清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天子凝视了苏景清片刻,然后转身上台阶,坐回御座,“若有淮王消息,记得告诉朕。”

苏景清心下疑惑,不过天子没给他解惑的意思,开始赶人,“既入了宫,不要忘记去给太后请安。”

“是,儿臣告退。”苏景清退出大殿,被人领着去往寿安宫。

他有满肚子的不解,不知天子为何怀疑他知道萧北淮的去向,更不懂天子为何还要他提供消息,尤其天子态度的转变,明明上回说的还是让他安心等萧北淮回来。

但无人能为他解答。

……

苏景清并未能进到寿安宫,他们刚到,里面就有太监出来传话,“禀淮王妃,太后娘娘刚服了汤药歇下了,您请微微候一会儿。”

微微两个字用的很妙,苏景清一等就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不说请他入偏殿等,就连一把椅子一杯茶水都没有。

秋风凉爽,苏景清是彻底享受了番。

直到他打了个喷嚏,里面才有动静,小太监出来请他们进门。

入了寿安宫正殿,苏景清才知这寿安宫内除太后外,钟贵妃也在,萧云逸生母,一个差点就成为他婆婆的人。

他便知道自己为何要在外面站一个时辰了。

钟贵妃是个十分雍容华贵的妇人,算不上年轻,但风韵犹存,倒也不输小姑娘。

苏景清向太后行了礼,起身后又唤了钟贵妃一声。

钟贵妃笑道:“还是个客气人,快来,走近些,从你和淮王成亲,太后可一直惦记着要见见你,今儿可算见到了。”

“太后最近每日服完汤药后都要歇一个时辰,这才让你等得久了些,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往心里去就是埋怨太后不该喝药,不该歇息。

不孝不敬,一顶帽子扣下来,谁知接下来等他的是什么。

所以碰到这种情况,委屈到打落牙齿都得自个儿咽下肚。

苏景清摇头,并不说话。

他知道钟贵妃是收到他入宫的消息特地在这儿等他的,也清楚这是在为自己儿子出气,毕竟是他和他爹害得萧云逸在朝堂上当众被天子呵斥的。

苏景清不理会她那点挑拨和软刀子,径直走向太后,上前温声唤她,“皇祖母。”

太后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三月前得知萧北淮身亡的噩耗,直接哭瞎了眼,如今已经看不见了。

她是个和善人,颇得天子敬重,各官家夫人也无人说过她一句不是。

太后努力地睁着眼瞧苏景清,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半响高兴道:“是个好孩子。”

她又唤来伺候的人拿来一个盒子,太后摸索着从盒子里取出镯子抓着苏景清的手放在他掌心,“这是凤薇那丫头说将来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她走之前交给了哀家,让哀家替她给儿媳妇戴上,哀家老了看不见了,怕摔了凤薇给你准备的礼物,孩子你自己戴好不好?”

凤薇便是萧北淮生母,已故皇后。

老人明明是笑着,但苏景清总觉得那双眼在哭,让他闷的难受。

“好,皇祖母,我戴上。”

镯子是给女子准备的,苏景清到底是男子,骨架比女子大,他磨红了手才将镯子戴上,然后让太后摸。

太后笑得很开心,一个劲儿地说好。

钟贵妃来找苏景清麻烦,给他下马威,结果倒被他和太后无视个彻底,气得够呛,帕子都要给她揪烂了。

然后借口还有事,起身走了。

太后还贴心的让她明日也不用来了,她身边不缺伺候的人,苏景清总觉得钟贵妃走时鼻子歪了些。

她走后,苏景清自在许多,并不排斥与太后说话,甚至绞尽脑汁说了好些话哄太后开心,太后跟皇后亲近,又是真心疼爱萧北淮这个孙子,苏景清便想让她高兴些。

只不过没说多会儿话,太后就有些乏了,苏景清就说要走。

他本是蹲着的,起身时太后突然拉了他一下,苏景清便又蹲了回去,太后猛地握紧了他的手说,“孩子,你多等等北淮,他会回来的。”

“你们别忘了他,他会回来的。”

苏景清觉得眼眶有些酸,他重重点头,“嗯,我会等他回来的。”

“下回我们一起来看皇祖母。”

伺候的宫人扶着太后去歇下,苏景清站着看了会儿,转身离开。

等出了寿安宫,太后身边的一位老嬷嬷追了出来,告诉苏景清,“太医说娘娘撑不了多久了,王妃若见到淮王殿下,让他入宫来看看,娘娘一直惦记他,怕将来…将来不知怎么跟皇后娘娘交待。”

老嬷嬷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苏景清并不知要如何劝,只能点头,“我会的。”

这个地方是与宫外与奉天殿截然不同的地方,只住了一位念孙心切的老人,却足以扰乱苏景清的情绪。

他出宫回府,一路都没再说过话。

便也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看着他说:“一个男王妃,一位命不久矣的老祖母,该把那位失踪的淮王殿下逼出来了吧?”

……

回去后苏景清就咳了好几次,湘雨连忙去熬了驱寒的姜汤给他喝。

他也早早上了床,躺着等萧北淮。

暗一传话到位,让苏景清等到了人。

几日不见,淮王殿下缺失了一点点英俊,多了几分狼狈。

苏景清皱眉,问他,“能待多久?”

萧北淮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个时辰,时间太长,他们会发现我的行踪。”

苏景清便又下床开门,叫思烟去厨房取些点心来。

他望着连喝了好几杯水的萧北淮,琢磨怎么开口。

萧北淮手一拉,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怎么了,本王的王妃看着似乎不高兴,在埋怨本王几日没来看你?”

大腿依旧强健有力,硬邦邦的,苏景清却完全没那个心思,只是突然伸手捶了萧北淮一样。

淮王殿下有点懵,抓住他的手,“打疼没?”

别说,这人身上也硬邦邦的,还真有点。

苏景清叹气,“你昨日回来也好啊,”两人还能一边骂萧云逸不是东西,一边来点“人鬼夜行”。

“我今日进宫了,见到了你皇祖母,她身边的宫人说她撑不了太久,想…想见见你。”

苏景清把话一口气说完。

萧北淮的气息也沉了下来,半响才道:“本王知道了。”

苏景清说:“我会想办法让皇上不承认你已经死了,不葬了你,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又或者说你在躲谁?”

萧北淮道:“在抓几个人,当时大军在路上遇袭,是军中有人通敌,只是不知是谁,本王回到京都后才查到一些线索。”

“你是说京都有人通敌叛国?”

萧北淮神色凝重,“是,且身份不低。若不一举铲除,对大雍影响甚大。”

“暗中有一股势力不仅在阻拦本王继续查下去,还一直在追杀本王,所以本王暂时还不能露面。”

苏景清:“萧云逸?”

“不是他,”萧北淮面露嫌弃,“他太蠢了,办不出这等事。”

苏景清点头,“也是,他把劲儿都往鬼魂身上使了。”

不知敌人是谁,那就危险得多。

“伤着了没?”苏景清反应过后,伸手在萧北淮身上四处摸。

萧北淮抓住他手,“别乱动,你男人年轻,血气方刚的。”

他又给苏景清指了指地方,“在背上,把你上回留下的指痕给盖住了。”

苏景清立马要扒他衣服,正好敲门声响起,是思烟送点心来了。

苏景清开门去拿,见着才发现东西不少,三四样点心,还有一碗羊汤,并一壶浓茶和三根香。

苏景清:“……”

思烟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压低声音对苏景清说:“是王爷的鬼魂回来了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王妃你敬给他,我找白术打听过了,这羊汤补肾的,浓茶提神,门我会给你守好的,王妃你快去吧。”

托盘被稳稳当当送到了苏景清手里,房门被思烟贴心关上。

苏景清:“……”

你给个鬼壮阳提神,好样的。

苏景清把托盘端回来放桌上,拿起那三根香,看着萧北淮,“烧给你?”

萧北淮叫他给逗笑了,“你这丫鬟还挺有意思。”

他指指一托盘的东西,表示:“缺了纸钱,烧不了。”

“没事,本王自己喝,”萧北淮拍拍肚子笑道:“放心,不会漏出来。”

苏景清给了他个白眼。

见他一身脏的,算着时间绝对来得及,又开门让思烟准备热水,说要自己要沐浴。

思烟还是一脸我什么都懂的反应,点了点头,跑去了。

结果没跑两步又倒了回来,小小声问,“王妃,羊汤要不要再来两碗,这么快就沐浴,是不是王爷的鬼魂嗯嗯嗯不行啊?”

就嗯嗯嗯的很有灵性。

苏景清手按着她脑门把人推出去,“不该知道的被瞎打听,快去。”

苏景清今天还没沐浴,叫热水也不会引人起疑。

苏景清回来把思烟的话转给萧北淮听,简单明了,“她说你不行。”

第12章 抱抱你

萧北淮闻言,突然笑了,配上他周身的狼狈,多了几分痞气。

萧北淮说:“那真遗憾。”

苏景清问:“遗憾什么?”

萧北淮:“遗憾不能让你的丫鬟知道本王能满足你。”

萧北淮抬手触碰下了苏景清鼻尖,“王妃安心,待本王从鬼魂变成人回来,定晚些叫水。”

苏景清道:“好证明你的人比鬼魂的你更行吗?”

“是,”萧北淮诚实点头。

苏景清还算给面子,“那行,我就等着王爷的表现了。”

“做人的王爷一定比做鬼时更有味道,”苏景清眸中灿灿,手勾住萧北淮腰带,倒真有些期待了。

热水很快送来,苏景清从背后替萧北淮脱衣,玄色外衣被什么浸湿了,苏景清指尖擦过,指腹留下血色艳红。

这是血,流出来的血浸透了萧北淮的衣衫。

苏景清不动声色地将萧北淮的衣服全部褪下,便看见了他所说的那道盖住抓痕的伤,几乎有他中指那么长,横贯萧北淮小半个背部。

伤口并未上药包扎,此刻还渗着血。

苏景清眼神有些冷,他没让萧北淮进浴桶,“就这样吧,我帮你洗。”

萧北淮看不见自己背后的伤,但他疼,他问苏景清,“怕吗?”

苏景清说:“我第一次见这么长的伤口,疼吗?”

萧北淮倒不隐瞒,轻轻颔首,“疼,不过习惯了,也能忍。”

所以他从进门到现在并未表现出任何虚弱。

温热的帕子从他肌肤上擦过,苏景清擦得很仔细,“何时伤的?”

“下午。”

但因为自己一句话,晚上依旧带着伤来见自己了。

“你手下人呢?”

“一死两重伤,”连他这个王爷都伤成这样,手下自然不可能好到哪儿去。

萧北淮并无意多谈此事,转移话题落回苏景清身上,“你若觉得府中太闷,不必拘着,本王名下有几个庄子,你可以出城走走。”

苏景清在自家过得就堪比大家闺秀,不觉得闷,但他没拒绝萧北淮的好意,道:“等赴完平嘉公主府的赏花宴就去。”

避开伤口将萧北淮上半身擦拭完,苏景清拍拍他腿,“下面呢,也要我来?”

嗯,血气方刚的淮王殿下不敢,自己接手了帕子,沾着水冲洗,同时对苏景清说:“那代本王向阿姐问声好。”

苏景清答应了,转身去翻柜子给萧北淮找药。

出嫁前,孙氏怕他在淮王府被欺负受委屈,准备了好几瓶伤药,苏景清一股脑给拿过来了。

抖出药粉倒在萧北淮背上的伤口处,还特意探头来瞧他的反应,然后就看到了淮王殿下从痛得面容扭曲到若无其事的完美转变。

苏景清情绪反应总算产生了波动,笑他,“都你来我往进出那么多次了,还在我面前装?”

萧北淮轻叹,“本王要脸的,况且你瞧上的不就是本王这张脸,要是太难看,你嫌弃本王可怎么办?”

苏景清撕了一件软和的里衣替萧北淮包扎,“也不止,还瞧上了你的能耐,”苏景清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夸奖词,“天赋异禀。”

好一个天赋异禀,萧北淮只能庆幸,自己多少有点拿得出手的本事。

那一身衣服也不能再穿了,但两人有明显的身形差距,苏景清把自己衣服翻遍了也没翻到萧北淮能穿下的,提议道:“不如你回你的怡景轩偷一件套上?”

萧北淮套了件里衣,然后朝房顶喊,“暗一,衣服。”

苏景清:“……”

好家伙,忘了这儿还有个守门的,所以自己说的那些荤话暗一都听见了吧?

苏景清面皮有些崩不住。

觉得等下次萧北淮再回来时,他一定要把所有守门的都赶走,这样就不会有人听见了,苏景清自欺欺人的想。

衣服最后是从房顶上落下来的,暗一从头到尾别说面,连声儿都没出过,比他主子更像鬼。

穿好衣服,萧北淮说:“本王该走了,走前抱抱你。”

萧北淮从是背后抱住苏景清的,手扣着他腰,下巴抵在他颈窝处,温热的气息尽数落在他耳垂上,激得苏景清浑身酥麻。

环腰的手慢慢收紧,温尧扭头,对上萧北淮发烫的眼神,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并不深入,一触及分,苏景清在他怀中转了个身,双手勾住萧北淮脖子,语气强势地告诉他,“你得活着,我不想真守寡。”

“而且,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萧北淮与他额头轻碰,“本王会的,等我回来。”

两人同时松了手,萧北淮当着他的面从窗户闪身离开,一个不留一个没回头。

萧北淮走后,苏景清进了还未凉透的浴桶中,他在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嫁了个长得好身材好还天赋异禀的男人,总归是要付出点什么的。

……

苏景清病了。

许是昨儿风吹太久,回来姜汤喝得完,没起作用,早上他一睁眼就察觉到了不对,整个人头重脚轻的,喉咙干痒,鼻子还堵了。

他咳了两声准备起床,听见动静的思烟和湘雨立马端了热水进来伺候他洗漱,并且找衣服拧帕子的时候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小话,甚至还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苏景清留神偷听了下,然后就听到思烟对湘雨说:“我就说王爷的鬼魂不太行吧,你看王妃今儿起这么早。”

苏景清:“……”

然后他又听到了湘雨敷衍地回答,“可能洞房那日累着了,得缓缓。”

苏景清:“……”

很好,萧北淮在他丫鬟心中大概彻底不中用了。

“咳!”他又咳了一声,提醒那二人,“我都听见了。”

思烟回头,讪笑,“王妃放心,我们不会到处说王爷鬼魂不是的。”

湘雨更细心,发现苏景清脸有些红,还一直在揉鼻子,便上前问,“王妃可是着凉了?”

苏景清正要点头,思烟就惊呼出声,“是因为王爷□□气吸太多了吗?”

苏景清让她低头,思烟虽然疑惑,但动作很配合,然后就被苏景清在脑袋上敲了下,“你一天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这是昨儿冷水吹的。”

思烟无辜的揉自己被敲痛的头,“明明昨晚你要点心和热水时还好好的。”

苏景清按了按头,“约莫是发作的迟,湘雨,叫白术来研磨。”

湘雨道:“奴婢先去请大夫,思烟去叫唤白术,王妃就先不要下床了。”

苏景清叫住她,“不用你去请,让忠伯驾着淮王府的马车去请。”

“好,”湘雨领命,匆匆走了。

思烟也很快把白术拉来,备好纸笔供苏景清写信。

心中早有思绪,苏景清落笔有神,写完交给白术,“送回家,让娘转交给我爹。”

萧云逸和钟贵妃母子联手欺他,他可不想平白受了这委屈,还要生一场病。

于是,苏景清在府中看着《鲤鱼精夜会小书生》养病,外头却传言纷纷,甚是热闹。

起因自然是因为那辆匆匆从淮王府驶到医馆门口说要请大夫给他们王妃的马车,驾车的人是淮王府管家,进了医馆就开始找人,说他们家王妃昨儿进了趟宫,今早病得都下不来床了。

有人好奇打听,“怎地入个宫还会生病,莫不是宫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忠伯哪能让人这么说,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家王妃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去的不巧,正碰上她歇下了,钟贵妃怕惊扰太后娘娘歇息,就让我家王妃的在门外侯了会儿。”

忠伯摇头叹气,“就是可怜我家王妃身子弱,一吹风便着了凉。”

忠伯将大夫带走,留下凑热闹的百姓议论。

“这淮王妃身子也够弱的,吹吹风就病得下不来床,就这样,也不知能给淮王守多久的寡。”

“什么风能说吹就把人给吹病的,况且昨儿的风可不大,少说也得吹一两个时辰才会着凉。”

“也是,淮王妃出嫁前可没听说是个病秧子。”

“莫不是钟贵妃因为淮王妃没给她做儿媳,想折腾淮王妃,故意把人吹病的?”

议论的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落入百姓耳中的消息,自然不会再是什么秘密。

更何况,苏起安带着全家人上淮王府看过儿子后,转头就跑到钟家大门口呸了一口口水,好多人都瞧见了,不就更证明淮王妃生病的事跟钟贵妃有关。

于是,很快满街百姓就都知道钟贵妃把淮王妃折腾病了的事。

还有好些人开始可怜起苏景清,说他守寡本就可怜,还要遭人欺负,钟贵妃不仅心眼儿小容不得人,心肠还毒,连个寡夫都容不下。

两三日工夫,外面的传言越传越凶,甚至传到宫中入了天子的耳。

毕竟恨钟贵妃的人可不止苏景清一个,这等能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怎能错过。

然后苏景清便从他爹口中得知,天子狠狠斥责了钟贵妃,甚至还禁了她三日的足。

短短时日,萧云逸母子二人接连丢了脸。

苏景清每日听着白术等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百姓是怎么说钟贵妃的,喝汤药喝的很是起劲儿,没几天就好了。

正好能去赴平嘉公主府因为他特地推迟的赏花宴。

对,因为他生病,平嘉公主为了能让他去赴宴,所以把赏花宴的日子给推迟了,十分有心。

苏景清又早早被拉起来打扮,换了身月牙白的宽袍大袖,缀着红宝石金冠,配的是莲纹香囊和平安玉扣,要不是因为他风寒刚好,两丫鬟还想给他塞把扇子。

像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风流倜傥预备出去勾人的男妖精——苏景清如实评价道。

思烟对这个评价表示十分满意,乐呵呵说:“王妃是不能穿太艳,可也不能叫人比下去啊,他们都盼着王妃你守寡守得日渐憔悴,好看你笑话,但你偏偏就要打那些人的脸,让他们再也不敢轻视你,为难你。”

苏景清不觉得一身衣裳就有用,该轻视该为难的会照样针对他。但衣裳确实挺好看,他略微替萧北淮感到遗憾,只能在夜里装鬼魂出来的淮王殿下都没见过这么俊俏的自己呢,就要被人抢先了。

苏景清心情不错,觉得下回可以拿这事来笑话他下,也不知他会不会醋。

苏景清还挺期待萧北淮的反应。

平嘉公主府离淮王府并不远,赏花宴就在府中办,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只是人多的地方,是非它就没断过。

马车刚停下,苏景清就清晰地听见了一句讽刺,“好歹家里也是出过皇后的,瞧瞧你们叶家那穷酸样,竟穿着去岁的衣裳来赴宴,真不嫌丢人。”

苏景清撩帘,看见的是一个两个年轻女子围着一个穿粉衣的姑娘指指点点的嫌弃。

湘雨告诉苏景清:“穿蓝衣的姑娘是刑部尚书之女,她旁边的白衣女子是京都府尹之女,粉衣那个……”

“我知道,是叶家的人。”

跟苏家一样被人称做落魄户,走哪儿都不受人待见,要被刺几句。

叶家是出了位皇后不错,但皇后走得早,天子全然无重新起用叶家的意思,不被天子重视的外戚自然不会被旁人重视。

从前萧北淮在的时候还好,看在他这个淮王的面上这些人也不敢太过,如今萧北淮被迫去世三月有余,已经足够这些人转变对叶家的态度了。

“下去吧,”苏景清开口吩咐。

白术去门房处递了请帖,门房便立马高唱,“淮王妃到~”

不论是欺负人的,还是周围瞧热闹的,视线全集中在了从马车中出来的苏景清身上。

苏景清本就生得清秀俊逸,一双眼顾盼生辉,春山含翠,今儿又特意精心装扮过,人一露面就惊艳了好些人。

白衣衬人,翩翩君子,很是能勾小姑娘芳心。

周围人一个不认识,苏景清没说话的意思,只冲对他行礼的众人微微颔首,就准备进门。

苏景清装得也挺难受,如果不是为了不丢人,他很想学回以前的畏缩木讷。

走出几步,苏景清用扇子点了下湘雨,湘雨会意,过去请叶家小姑娘,“表小姐,同我们王妃一块儿进去吧。”

不是叶小姐,而是表小姐,说明苏景清是把其当自家人看的,如此一来,倒叫先前讽刺她的那两位小姐尴尬了。

“不过一个寡夫王妃,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刑部尚书之女不岔的说道,也不知是真不待见苏景清,还是因为他叫走了叶家小姐而迁怒。

没人附和她,蠢人没那么多,被放出来走动的官家小姐们更没几个蠢的。

苏景清再如何也是王妃,是皇家儿媳,不是她们这些官家女子能比的。

进了府,自然要去见府上主子,由公主府下人领着,绕过亭台,走过长廊,终于到了平嘉公主的住处。

只是还没进门,苏景清等人就听到一个重重的巴掌声以及一句:“贱人!”

向白术和思烟确认过他没听错后,苏景清皱起了眉。

第13章 教养

领路的下人,大约是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去敲门禀报,“公主,淮王妃和叶家小姐到了。”

屋内沉寂了片刻,苏景清才听到一个有些柔弱的声音说:“来了。”

苏景清他们倒没久等,门很快打开,还是平嘉公主亲自开的,苏景清一眼就看到在她背后跪着个侍女,地上还有摔碎的茶杯。

察觉到苏景清的视线,平嘉公主皱起眉回头对侍女说,“起来吧,以后不能再犯了。”

声音不大,苏景清甚至听出几分怯懦,而且苏景清还注意到她发饰凌乱,少了一个耳坠。

侍女起身后蹲着用手去拾地上的碎片,平嘉公主则招呼苏景清等人进屋,同时向他解释,“莺儿笨手笨脚地摔了我最爱的那套杯子,所以就训斥了她两句,让弟弟见笑了。”

“啊,我能这么叫你吗?”公安公主似乎处处都带着小心,“以前未出宫时我便是这样称呼北淮的,我又想着你是男子,不该叫你弟妹,所以才擅作主张…”

说这话时,平嘉公主甚至低着头,生怕苏景清不答应一样。

苏景清掐着掌心笑了笑,“怎么会呢,公主是王爷的长姐,怎么称呼都好,说来我还没给公主请安呢。”

苏景清退后两步向平嘉公主行了礼,其余人跟着一起,又引得平嘉公主一阵恐慌,连忙来扶他。

苏景清便注意到她手背上的青痕,很淡,看起来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弟弟快坐吧。”

“澜芝也坐,”平嘉公主微笑着招呼苏景清二人。

澜芝便是叶家小姑娘的芳名了,平嘉公主能那么自然地叫出叶澜芝名字,显然二人之前便相熟。

叶家这个姑娘瞧着也是个闷嘴葫芦,除了行礼道谢,旁的一句话没说。

坐下后,方才那个还在捡碎片的侍女又捧着碎片出门,很快给他们端了茶上来。

苏景清留意到这个叫莺儿的侍女很年轻,手指比她主子还白嫩,身上穿的衣服不仅料子不错,颜色更是粉嫩娇艳,便连身上的香味都十分讲究。

这公安公主府也透着古怪啊,苏景清端着茶杯想。

就在准备喝茶时,平嘉公主传来很浅一声抽气声,杯盖与杯子碰撞,像烫着了手,苏景清抬头眼去,发现这位公主的手在抖。

他假抿了一口茶,而后在放茶杯时手不经意碰了下平嘉公主的茶杯,是有些烫。

平嘉公主似乎生怕他发现什么不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不再碰茶杯,而是向苏景清打听起了萧北淮的行踪。

“北淮可曾有回王府去看过你?”

苏景清摇头。

平嘉公主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就沉了下去,看着既无措又伤感,“我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我很担心他,也不知他如今到底在哪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苏景清说:“公主不必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平嘉公主手抓着自己的裙子,裙子被她抓得皱皱巴巴,好半响才开口,“你说的对,他会没事,也会回来的,母后会在天上保佑他的。”

担心过度的平嘉公主看起来有些紧张,手端过茶水想用喝茶来让自己平复,而苏景清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抬手时露出的手臂的红痕。

苏景清搓着自己的手指,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时,有人来提醒,“公主,王妃,外面宾客已到齐了,还请公主和王妃移步。”

“好,我们这就去,”平嘉公主应的很快,声音依旧温柔。

说完她就想起身出门,苏景清拦了下,“公主可先梳洗打扮下,我与澜芝在外面等你。”

平嘉公主似乎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在听到苏景清的话瞬间脸色惨白一片,像在害怕什么。

苏景清伸手指指她耳朵,“掉了一只耳环。”

然后不等她再多说什么,就率先出了门,没什么存在感的叶澜芝紧随其后,她丫鬟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苏景清这会儿才有时间打量这位叶家小姐,她看着才十四五岁,模样还没完全长开,但已见昳丽,娉婷灵动,虽然话少,举手投足间便能看出她被叶家教养得极好,等再大些,必然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

苏景清的毛病还挺因人而异,看着这小姑娘就想到了自家小妹,他主动搭话,“该唤我什么?”

叶澜芝眨眨眼,迟疑道:“表嫂?”

苏景清:“……”

“给你一次改口的机会。”

叶澜芝很是听话,“表哥夫。”

苏景清还算满意,“乖。”

叶澜芝笑起来,“方才多谢表哥夫替我解围。”

在苏景清看不见的地方,她微微动了动手腕。

苏景清正要拿出那句一家人的说辞时,房门开了,平嘉公主站在中央,换了衣裳,梳好了发髻,耳环也没少,笑容得体,虽还是有些唯唯诺诺,却比苏景清第一眼见她时好。

“我们走吧,倒不好叫客人等急了。”

赏花宴请的都是年轻人,大雍民风开放,还有专门的女子学院,这种宴席,只要人多,便用不着特意避嫌。

路上平嘉公主一直在同苏景清说萧北淮小时候的事,苏景清听的还挺认真,只是刚走到一处转角,就到了扫兴之人。

平嘉公主的驸马,正将府上的丫鬟按在墙角调情。

似乎觉得自己有这个这样的驸马很不堪,平嘉公主出声唤他,给他提醒,“驸马,该去招待客人了。”

驸马姓钱名正宣,如今三十出头,瞧着年轻,模样也十分周正。

只是对苏景清他们这一行人都很不屑,嗤笑一声,连招呼都没打便转身走了。

平嘉还替钱正宣找补,“你们别介意,驸马他只是最近忙着筹备宴会的事,忙过头了,心情不大好,不是针对……”

“公主不必解释,我们知道。”

苏景清打断了平嘉公主的话,并不想听这些无用的解释。

也因为这一出,平嘉公主头垂得更低了,也再没开过口。

走到宴客的花厅,外面黄□□绿的各色不同品种的菊花,里面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各家小姐。

女子在前,男子在后,加上身边伺候的下人,这花厅内容纳了近百人。

见到平嘉公主和苏景清,众人纷纷见礼,同时各种议论声也传来。

有人啧了声,“没想到还真来了,唐拓,你说,这嫁了人的男人到底是该跟女人作一堆还是跟算男人啊?”

萧云逸的两个跟屁虫,站在男子那边最前头,钟楚然视线在苏景清来回扫视,说话时也丝毫没压低声音,瞧着像完全没将苏景清放在眼里。

在场人都听见了,有人起哄:“那可得问问王妃,愿意当女人还是男人。”

“这有什么好问的,嫁了人,就得趴在男人身下等着被睡,管他原先是男是女。”

虽说的是苏景清,可这一句话把所有女子都包含进去了,让好些个小姐皱起了眉。

苏景清脸色不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身后的思烟忍不了,眼一横指向钟楚然,“怎么,钟大公子这么快就忘了在淮王府跪着给我家王爷王妃磕头赔罪的事了吗?”

“是今儿在公主府也想磕几个?”

钟楚然瞬间变了脸。

思烟的反击还没结束,她径直走到两个说苏景清的男子面前,甩手就一人给了一巴掌,“嘴长来是吃饭的,不是叫你们吃屎的。”

思烟抬脚对准第一个说话之人的裆部,“你想做女人还是做男人?”

原本因为那一巴掌生出的不岔顿时变成了恐惧,慌忙摇头,“男人,我想做男人。”

思烟放下脚,手一把将人拎起来扔到离苏景清不愿的空地上,“磕头,认错!”

单手拎人,还如同吃饭般轻巧,现在任谁都知道苏景清身边的丫鬟不好惹了。

解决一个还剩一个,思烟又一巴掌甩了过去,“怎么,你娘不是趴男人身下生的你吗?让你这不孝东西出来到处败坏她名声。”

巴掌打的重,半边脸直接肿了。

偏男人不敢反驳,更不敢还手。

思烟一指另一个在跪着磕头的人,男人捂着脸道:“我知错,这就去给王妃磕头认错。”

两个人争先抢后砰砰砰磕头,听得有人心寒,也有人大块人心。

在思烟瞧着钟楚然准备做点什么时,外头有人高唱:“逸王殿下到~”

萧云逸出现,一群人纷纷上前迎他,俯身行礼。

萧云逸一步一步朝苏景清走来,冷笑,“淮王妃好生威风!”

“嫁了人不在府中为淮王兄诵经祈福,跑到皇姐公主府上来教训人,你们苏家当真好教养。”

苏景清沉了脸,萧云逸十分满意他的反应,嘴角微翘,还在继续说:“总不至于是淮王兄不在,你耐不住寂寞,打着赴宴的名义出来勾引人的吧,这便是你引起旁人注意的手段?”

萧云逸对苏景清说话从未客气过。

方才被苏景清丫鬟压了一头的人瞬间扬眉吐气,淮王妃又如何,在逸王面前只有被指着鼻子骂的份儿。

话实在太难听,思烟已经捏紧了拳头,苏景清给她使眼色让她站回来。

他抬头,平静的凝视萧云逸,“见到长嫂不行礼问安,这就是二弟口中的教养吗?”

“那我苏家的确比不过!”

第14章 藏着的肮脏

“嚯!”

周围好多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苏景清竟然这么大胆,要直接跟逸王对着干。

一个落魄户出身嫁给淮王的寡夫,跟如今权势最大的王爷硬碰硬,在许多人看来,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即便碍于苏景清身份,逸王不会直接让他死,但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萧云逸直接青了脸,偏偏苏景清像没瞧见一样,眼眸低垂,继续给萧云逸提醒,“二弟,该有的教养得有,该问的安得问,可别让人瞧了皇室的笑话。”

人多,萧云逸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滔天怒火,只眼里的怨毒怎么也藏不住,让他在苏景清面前低头,绝无可能。

萧云逸与苏景清擦身而过,未行礼未问安,只给他留下了一句话,“苏景清,本王要你好看!”

自己被父皇呵斥的事,母妃被百姓议论说恶毒,被父皇斥责的账,每一笔他都要跟苏景清算。

今儿平嘉公主府,有的是好戏瞧。

萧云逸一走,他的小跟班自然和那些想讨好萧云逸的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有些没血乖的,路过时还会讥讽两声,“还真以为嫁给淮王就能跟逸王殿下叫板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少说两句,人家可是淮王妃,威风的很,小心一会儿让你给他跪下磕头。”

“呵,我难不成还怕他,有逸王殿下在,他还敢再伤人不成。”

苏景清不解,公主府为什么请的尽是蠢货。

他揉了揉眉心,看向平嘉公主。

萧云逸自然是看不上一个从宫女肚皮里出来的公主的,从出现到离开,视线从未在平嘉公主身上停留,而平嘉公主也仿佛习以为常。

在苏景清看过来时,忙低声解释:“都是驸马请来的客人。”

那今儿的赏花宴可真有意思,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这种货色,应有尽有。

苏景清开口,淡淡吐出一个字,“打。”

忍了许久的思烟立马冲上去逮着人就捶,“你们算什么东西,值得逸王为你们出头。”

萧云逸的确没那么掉价,听到惨叫声连看都没叫人过来看一眼。

他甚至希望苏景清将人打死,这样一来,正好让苏景清给他淮王兄陪葬,守寡多寂寞,还是死了更好。

思烟下手凶狠,拳头落得十分扎实,那些千金小姐们觉得太过凶残,又怕被伤及无辜,纷纷转身就跑,速度很是快。

平嘉公主也开口,“弟弟,我去与她们说说话,很快便回来。”

让思烟停下,苏景清道:“公主去忙吧,我自己在府中走走看看就好。”

平嘉公主带着人走后,还剩个叶澜芝,苏景清问她,“你不去跟她们一块儿赏花?”

叶澜芝摇头,“花儿不好看。”

苏景清觉得她也挺有意思,人小小一个,性子却沉稳得像个老人。

“若你不觉得跟着我没意思,那就一起逛逛这公主府。”

叶澜芝没拒绝,与苏景清等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主仆二人都不说话,让苏景清觉得自己后面多了两丫鬟似的。

平嘉公主府很大,一步一景,楼阁水榭,活泉浅池,成片的假山,池中的钓台,还有爬满拱门的藤萝,一盘盘菊花,叫人赏心悦目。

苏景清问白术,“公主没给明砚送请帖?”

白术摇头,“之前回府,未听二公子提过。”

叶澜芝往前几步,对苏景清说:“此次赏花宴,各家小姐大多出身尊贵,男子那边却未见几人能上台面。”

“为何?”苏景清问。

叶澜芝摇头,“我不知,也许是发请帖的人不同。”

所以小姐们是平嘉公主请来的,男子的请帖可能出自驸马之手。

那自己呢,苏景清有些好奇,到底是被这夫妻二人中谁惦记着。

苏景清思索着答案,转过长廊,到了一个院子,门未关,院中正在上演一出好戏。

是驸马之母也就是平嘉公主的婆婆欺负儿媳妇的好戏。

方才说要去与各家小姐们说话的平嘉公主,此刻正跪在一个妇人跟前双手给她奉茶,妇人茶没端稳,茶水洒了平嘉公主一身。

而那妇人更是愤怒地将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张口就骂平嘉公主没用。

“连个茶都端不稳,你有什么用?!”

“还当你自个儿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呢,这两年,整整两年,除去过年,皇上宣你入过宫吗,有多看过你这个女儿一眼吗?”

“是,从前有淮王在,哪怕你是个宫女生出来的种,别人也高看你一眼,可是如今淮王死了,死得连口棺材都没有,皇上更就不可能在意你了,你不过就是个占着窝生不出儿子的母鸡!”

大约是什么话恶毒,这位驸马之母就说什么话,全往平嘉公主心尖上戳,苏景清等人看不见她的脸,但能猜到一定会很难看。

妇人骂完可能还觉得不解气,又抬脚踹了平嘉公主一脚,正好让平嘉公主摔在瓷片上。

手当场就见了血,怕还有扎进衣服里的。

妇人丝毫不觉得她可怜,反是骂道:“装那副柔弱的样子给谁看?生不出儿子还霸着我儿子不让他纳妾,我骂你几句都是轻的。你给我记住,若今儿你敢坏了我儿子的好事,我就立马让人掐死那个两个讨饭的死丫头。”

听到妇人拿两个女儿作威胁,平嘉公主反应很激烈,立马挣扎起来去抓妇人的裙角,开始哭求:“娘,孩子是无辜的,她们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别伤害她们。我生,我能生出儿子的。”

“纳妾也行,我答应让相公纳妾,只要你别伤害我的女儿。”

妇人脸上挂起得意的笑容,“你早这么听话你就好了,放心,只要今日成了事,你就还能当你的公主,要不然……”

妇人话没说完,只狠狠一脚又踹在了平嘉公主身上,“我就让人将那两个赔钱货卖到楼子里去!”

也是这时,另一边传来了喊声,“落水了,叶家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

苏景清几人视线齐齐落在叶澜芝身上,似乎都在问——你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

“不是我,是另一位叶小姐。”叶澜芝解释。

然后她望向似乎正快步向花园那边走的妇人,“表哥夫不去拦人吗?”

“这么着急,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像是要去见那位要进门的妾了。”

“自然是要拦的,”苏景清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平嘉公主,“不然这场戏就白看了,白术,思烟,抓人!”

两人动作飞快,白术大喊一声,妇人再回头一看是他们,跑的更快了。

苏景清没动,只问旁边的小姑娘,“想说什么?”

叶澜芝道:“上回公主邀我入府,我曾见过两位郡主,大郡主缺了半根手指。”

苏景清眼神微冷,“何时?”

“一月前,皇上赐婚表哥夫与王爷后,公主召我入府打听王爷的消息。”

那他便明白了一些事。

随便走走就能见着这府里的阴私,自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边的水也落得巧合,唱戏的也分外费心。

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哪是白术和思烟二人的对手,人很快就被抓了回来。

对方也挣扎的挺厉害,嘴里一直喊着自己是驸马的亲娘。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狗胆,竟连驸马爷的亲娘都抓,小心我让他要了你们的狗命。”

“你们这些下贱的狗东西要对我做什么?等我儿子来了,我要你们好看!”

喊得一声比一声高,好似她那儿子是什么天王老子一般,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思烟二人倒是听话地松了手,只不过一人给了妇人一脚,直接把人踹趴在地上了。

“呸,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不是才说公主什么都不是,现在倒嚎起自己儿子是驸马了,没有公主,你儿子就是个屁!”

妇人挣扎起来想骂,苏景清领着叶澜芝已经走过来了。

他扫了眼周围低着头的下人,又看看在哭的平嘉公主,没安慰人,只询问她,“先在这儿替你出出气还是直接去前面,一块热闹?”

哭红了眼的平嘉公主抬头,对上苏景清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双眼,目光闪了闪,“你猜到了,”她陈述这个事实。

苏景清说:“对,”一出出如此刻意的戏,他只要不傻都能猜到。

没叫人帮忙,平嘉公主自己手撑着地上的碎瓷片起了身,也全然不在意自己在流血的手,她说:“去前面,今日总该做个了结的。”

苏景清没反对,客随主便嘛。

只是他很好奇,“这是你今日请我来赴宴的原因?”想借他这个淮王妃的身份替自己和女儿谋一条活路。

平嘉公主摇头,“不,你不是我请你来的,所有男客都不是我请来的,我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苏景清表示知道了,所以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他实在好奇,那位驸马爷到底想怎么对付他。

驸马亲娘被强行押着去了花园,花园的池塘边围了很多人,他们到时那位驸马爷正搂着叶家小姐安抚。

苏景清问,“那位叶家小姐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没有,”平嘉公主否认,“她早与钱正宣那个畜生勾搭成奸,今日你们都不过是见证人而已。”

驸马不能随意纳妾,哪怕屋里塞再多人,也都是无名无分的通房。

农户出身的钱家,心比天高,哪会允许他们的长子是从一个通房肚子里出来的。

可公主不能休,钱家母子再苛待她,也不会提休妻的话,因为要休也是她把钱正宣休了,钱正宣好歹是个状元郎,哪怕是掺了水的状元郎,他没蠢到以为没了她这个公主,他还能继续逍遥享受。

“钱家想要个能生儿子的高贵妾,那位小官出身的叶家庶出小姐同样不是善茬儿,她假借了叶家的名,”平嘉公主回头,指了指叶澜芝。

这个叶家,大雍开国功臣,家里出过皇后,还有一位要被立为太子的外孙,就连她这个公主都与叶家有关。

平嘉公主讥讽道:“我不知他怎么想的,他总觉得等阿弟登基后叶家能起来,他娶了叶家女儿也能水涨船高,那时阿弟还未出事,边关大胜的消息刚传入京都,他就先选好了人。”

两边各有图谋,钱正宣本就是个好色之徒,没多久就把水灵灵的叶小姐给占了。

那位叶小姐不想给穷书生做正妻,只想要富贵日子,当然不肯放过钱正宣,于是演了一场捉奸在床。

日子很巧,萧北淮的死讯正巧传回京都,那边以要告发为由,逼着钱正宣纳妾。

天子盛怒,倘若消息传到天子耳中,只怕他被砍了也可能,所以即便知道此叶小姐非彼叶小姐,钱正宣也只能捏着鼻子妥协。

再后来,叶小姐有了身孕,惦记着要孙子的钱母催儿子尽快纳妾。

“他们为了逼我答应,用两个孩子威胁我,当着我的面断了阿娴的手指头,所以我决定不再忍。”

这次赏花宴,从天子赐苏景清为萧北淮王妃时,便开始准备了,所以哪怕延迟也要等苏景清来。

只是恰好,有人与她有同样的心思,所以很顺利。

叶小姐落水,被驸马救了,便损了清誉,驸马得负责啊。

公主正妻之位不能动摇,只要向天子求求情,再说明缘由,纳个妾而已,天子会答应的。

接着,人便能名正言顺的入府,钱家也会多个儿子。

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苏景清问,“大夫请了吗?”

“没有,”平嘉公主摇头,“他最近好似有了新目标,我担心大夫诊出叶小姐有身孕后,他会直接弃掉她。”

“那就去请,”苏景清说,“贱人天生一对,谁也拆不了,除非你还想继续做这个驸马之妻。”

“不,我不想!”平嘉公主一口否定,语气斩钉截铁。

苏景清说:“那就去告诉他们。”

第15章 令牌邀约

平嘉公主拽着驸马之母,越过人群,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直奔驸马与那位叶小姐而去。

苏景清并未上前掺和,他只需要在平嘉公主需要的时候出来做那个替他撑腰的人就够了。

随着平嘉一声“叶小姐你有身孕了吧”的质问出口,在场所有人都迅速往前凑了凑,试图占据绝佳位置听清这一出大约是当众捉奸的好戏。

苏景清周围再次没了外人,苏景清回头对思烟几人说,“想去就去,人多才热闹。”

思烟正要点头,一个公主府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走到苏景清跟前悄声与他说,“王妃,王爷有请。”

苏景清问:“哪位王爷?”

小厮让苏景清低头,他靠近附耳告诉苏景清,“是淮王殿下,”最后做了个手势,“王妃请跟小人这边走。”

苏景清微微挑眉,答应下来。

他一动,身边伺候的人自然而然的要跟上,也叶澜芝也要一起,小厮眉头一皱,对苏景清说:“王爷说只见王妃一人,他现在不宜暴露行踪。”

苏景清道:“既不方便,那就都不去了吧。”

小厮显然没想到苏景清会这般不走寻常路,眉头皱的更紧了,脸也跟着垮下,“王妃,王爷如今只信你,而且他受了重伤,需马上治疗。”

提到重伤时,小厮不经意让苏景清看到了他衣袖上沾染的血迹,血迹艳红,说明是刚沾上不久的,而且可以肯定就是人血。

苏景清依旧没松口,“需要治疗就该请大夫,淮王府的马车就在门外,你去将人带来,本王妃带王爷回府。”

这位王妃的每句话都在意料之外,小厮心中有些不悦,却依旧耐着性子解释,“王妃,想刺杀王爷者就混在今日宾客中,公主正是因为知晓此事才特意闹大了动静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方便王妃去见王爷。”

“王妃若不信,可看公主给小人的令牌。”

小厮掏出一枚令牌,上面清晰地印着平嘉公主四个字。

苏景清看向前方,平嘉公主在与自己的驸马和婆婆激烈争辩,围观者看得专注,谁也没留意他们这边。

“你当真没骗本王妃?”苏景清语气还是充满怀疑。

小厮这回真生气了,“王爷冒着生命危险想见王妃一面,有重要事情与王妃相商,王妃既不相信,那便当小人未曾来过吧。”

小厮说完这话,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而苏景清正好瞧见了他别在腰间的凉字军令牌。

凉,雍凉二州之中的西凉州,萧北淮出征去的正是西凉,所率大军称西凉军。

西凉军的令牌一出,苏景清知道自己必须走这一趟了。

他吩咐思烟几人,“看好平嘉公主,别让她在自己家被外人欺负了。”

又让叶澜芝跟着去看热闹,“若觉得没意思,就回家去。”

穿过长廊花谢又绕过亭台楼阁,苏景清被带到了一处极为偏僻之处,小厮推开一道门,“王妃请进,王爷在屋内歇息,小人去打些水回来替王爷擦身。”

在门推开的瞬间,苏景清就闻到了股浓厚的血腥味,让苏景清很是讨厌。

再迈步进去,苏景清果然看到床上躺着一人,手搭在床沿上,血从手腕一滴滴落在地上,不知流了多久,此刻已经积成了一滩,新的血滴落时,苏景清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水入清潭的响声。

他靠近,看清了床上那张脸,一张毫无特色,让人过目既忘的脸。

人还活着,面无血色,嘴唇干裂,一双眼平静无波,就像是在安然等死。

然而却在看到苏景清后有了剧烈的反应,眼睛使劲儿瞪大,嘴张张合合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了两个字,“快…跑…”

“跑?怎么跑?跑到哪里去?”

有人接着话从床后绕了出来,苏景清没关的房门啪一声被风关得严严实实。

苏景清并未回头,从看到令牌时,他就知道今日是轻易走不掉的。

出来的人一身黑袍,脸上带着个凶恶的鬼面具,手中把玩着两颗滚圆的血玉,“淮王妃没蠢到以为进了这扇门还能全身而退吧。”

这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苏景清很不舒服,比萧云逸还更甚,这也让他排除了这人是萧云逸的可能。

苏景清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一言不发。

对方并不在意苏景清的态度,将两颗玉石盘得叮当作响,同时给苏景清介绍起了床上之人的身份,“此乃淮王殿下的凉州亲卫,一共五百人,加上这个还没咽气的,正好还剩一百个。”

他坐到了床边,将手中鸡蛋大的玉石往床上人的嘴里塞,“你可知本座这两颗宝贝的为何这般红?”

“因为全是这样一颗颗塞进他们嘴里,让他们咽下去,在肚子里裹上几日,等人死后再开膛破肚取出来,再抽干他们的血,一直浸泡,直到它们进入下一个人的口中。”

这个黑袍人明显是会武的,力气很大,哪怕床上躺着的凉州卫咬紧牙关,却依然叫黑袍人将玉石塞进了嘴,黑袍人生生用玉石摁断了这个凉州卫的牙齿。

血很快从他的嘴角流出,他很痛苦,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黑袍人完全以此为乐,还告诉苏景清,“别担心,最难熬的日子他都熬过去了,这宝贝一入喉他就会死。”

黑袍人说着,另一只手拍拍凉州卫的脸,“真是些忠心耿耿的小东西,可你们守着的淮王殿下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完全不知有多少人为他而死,更不知死的是谁。”

“啧啧啧,太可怜了。”

见他再一次要用力把玉石往凉州卫喉咙里摁时,苏景清开了口,“住手!”

黑袍人笑了起来,“本座还以为王妃准备当个哑巴,一直眼睁睁看着人死呢,看来是本座高估了王妃,还是不够心狠啊。”

话是这么说,手却是依言没动了。

苏景清冷脸,“拿出来!”

黑袍人还挺配合,“好,本座都听王妃的。”

苏景清直接提问,“为何要以萧北淮的名义引我过来?”

黑袍人摊手,“入乡随俗嘛,总得在外面装装样子。”

“多此一举,”苏景清评价。

黑袍人解释:“本座也是怕见面就拿令牌出来,王妃会把本座的人给扣押了。”

的确有这种可能,苏景清问出第二个问题,“为何要杀萧北淮?”

黑袍人又笑了,“好问题,王妃果真聪慧,不如王妃再用你聪明的脑瓜子想一想原因?”

“因为他会拦你们的路,”苏景清陈述道。

“不错,”黑袍人拍着手给苏景清鼓掌,“因为如今的大雍皇室,除了他,尽是一群废物,除掉萧北淮,这大雍便是本座的囊中之物,王妃你说,本座不杀他杀谁?”

苏景清面色不变,眼中却泛着冷光,在黑袍人看过来时,正好与他对上。

黑袍人那双眼与天子有些像,一样地锋利,能洞察一切,只不过这双眼更狠。

“好了,现在轮到王妃回答本座的问题了,萧北淮在哪儿?”

苏景清伸出四根手指,“这句话,你是第四个问本王妃的。”

“为何你们都觉得我会知道他的行踪?”

黑袍人:“因为这满京都,只有你是唯一一个能知道他行踪的人。”

苏景清觉得完全就是在胡说,“我若知道,还用守寡?”

黑袍人咂摸了下这话,一时觉得挺有道理。

“不过现在不知道无妨,王妃很快就会知道的,你来,我们做个交易。”黑袍人像使唤小狗一样同苏景清招了招手。

苏景清没动,黑袍人也不在意,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丸,“把这个吃下去,本座就让你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间屋子怎样?”

“哦,你要是不嫌弃,还能把这个凉州卫一起带走,就当本座今日发善心,给他留个全尸了。”

苏景清看了看那药丸,把嫌弃直接摆在了脸上,“脏。”

黑袍人不赞同这话,“胡说,本座明明杀人后洗过手了。”

“你碰过,更脏。”

黑袍人并未将苏景清的嫌弃放在心上,再次同他招手,“不碍事,吃到肚里都一样。”

“时间紧,王妃还是快些,”黑袍人催促。

窗外闪过几道影子,苏景清指给黑袍人看,“我的人到了,你动不了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黑袍人手一动,药丸直面苏景清而来。

也是这时,门窗颤动,似乎再等片刻,这里所有的门窗都会破碎,药丸与苏景清擦身而过。

苏景清道:“作为交换条件,我不泄露这屋内有密道的消息,毕竟你们挖一条密道也不容易。”

黑袍人笑了声,“王妃不显山不露水,倒真让人小瞧了你们苏家。”

“可一个密道……”

“你该去查查我们苏家祖上是做什么的!”苏景清打断了黑袍人的话。

手一指床上,“我,和他,都要走。”

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黑袍人眼中闪过兴味,道了句有意思,然后答应了苏景清的要求。

“白术,带人走!”苏景清吩咐。

房门打开,白术从屋外进来,上前背起床上的凉州卫离开。

苏景清跟在他后面,走两步,又停下回头,询问黑袍人,“对了,最后一个问题,与你们勾结的人是萧云逸?”

黑袍人显然知道苏景清想问什么,他走到门口,指了指院子的另一头,“那倒没有,只是王妃的前未婚夫好心,替王妃在屋里准备了几个男人而已,王妃如果想要,可以去看看。”

“哦,再过一会儿,萧云逸就会带人来捉王妃的奸,接下来就看王妃的命了。”

苏景清握拳,娘的,他果然应该捶爆萧云逸那狗东西的头!

黑袍人举起手,要拍苏景清的肩,苏景清完美避过。

黑袍人笑了,这位淮王妃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他很想对其做点什么。

第16章 诸多算计

出了门,凉风一吹,血腥味烟消云散,苏景清被堵着呼吸勉强顺畅了几分。

思烟去关门,她往里探头看了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就仿佛这个地方从头到尾都只是间空屋子而已。

用挂在门上的锁将房门锁住,里面也没传来任何动静,“就这样放我们走了?”思烟摸着自己的脑袋,实在没琢磨明白对方费劲巴拉的整这一出是图啥。

苏景清道:“他本也没想对我做什么。”

苏景清看向白术离开的方向,“不过是借我的手将那名凉州卫带走而已。”

“为何?”思烟敲敲自己不够机灵的脑瓜子,依旧茫然。

湘雨把她手拿开,“别敲了,再敲就真傻了。”

苏景清嘴角上挑,“自然是为了引王爷出现,好叫王爷知道,他还有一百个凉州亲卫活着。”

提及亲卫,思烟面露同情,“那个亲卫被弄的浑身都是血,被白术背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吐血,下手也太狠了,连那些话本里最大的坏蛋都比不过他。”

苏景清没告诉她,黑袍人所描述的其他亲卫的死法。

思烟嘀咕着说这人可真够大胆的。

湘雨也好奇,“他既是幕后主使,为何敢在事情还没成定局的时候就暴露行踪?”

苏景清下了台阶,往前几步走到院中,回头盯着这扇毫不起眼的门,“因为王爷在查他,他也在找王爷。”

“他献身就是为了告诉王爷,他等着王爷去抓他。”

“可……”

湘雨还有疑惑,苏景清却没让她说出口,只告诉她,“如果能让一个人现在就死,为何要等到日后。”

湘雨身子一震,觉得好似明白了,若换成是她,也一定会越早杀了想杀之人,以绝后患。

这就是一场博弈,比的是谁更沉不住气。

这个黑袍人现个身算什么,就算脱光了站在他们面前,只要看不清那张脸,他们焉能知道那是谁?

见她领悟,苏景清也不再多说,手指向黑袍人告诉他的位置,吩咐思烟:“去前头屋子看看有什么。”

思烟应了声,飞快跑走,片刻工夫又跑了回来,“王妃,是一屋子的男人,全被绳子捆着,还堵了嘴。”

“去打听下,当初是谁说要剁大郡主手的,把人带来。”

人虽然是萧云逸安排的,但他现在还不能对萧云逸下手,那就只能让连孩子都不放过的畜生尝尝被满屋子男人伺候的滋味了。

过后他们会感谢逸王殿下的。

思烟拔腿就要跑,被湘雨叫住了,“我去吧,思烟你留下保护王妃,这府上危险。”

思烟看向苏景清,苏景清点头,“快去快回。”

湘雨走后,苏景清吩咐思烟,“去告诉那些人,待会儿不管进门的是谁,让他们务必都要伺候好了,否则,你看着办。”

“王妃放心!”思烟应的可干脆,她就喜欢大公子让她看着办,一般这种时候她都能放开了手脚揍人,一拳一个男人完全不是问题。

苏景清开始还听到了些许闷哼声,但等思烟出来后,屋里反而更安静了,没一个敢闹腾的。

没多久,湘雨和两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人带了个老头过来,老头的手被绳子绑在背后,也被堵了嘴。

湘雨介绍说:“这是驸马的亲爹钱富顺,大郡主说就是他提的剁她手指,那根手指也是这老头亲手剁的,她们两说,老头年轻时学过杀猪。”湘雨顺手一指两个同她一起过来的丫鬟。

两个丫鬟脸上泪痕没擦干净,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不敢抬头看苏景清,缩着脖子似乎十分害怕。

湘雨靠近苏景清,与他低语了几句,然后提了个要求,“王妃,能把人煽了吗?”

那两个丫鬟是伺候郡主的,老东西不仅跺了亲孙女的手指,还强占了她们身边的丫鬟,湘雨去时,老东西正好在两个丫鬟上下其手。

苏景清从不把畜生当人看,他颔首,“可以,送进屋去,打个招呼。”

思烟从两个丫鬟手里接过人,扛着钱富顺直接扔进了屋,然后掏出张五十两的银票一块扔进去,“谁煽了他谁拿,你们自己定,一会儿会有人过来。”

房门关上,里面有了动静,让丫鬟回去继续照顾两位郡主,苏景清则找了个没人的亭子,领着思烟和湘雨磕起了自带的…瓜子。

磕着磕着,苏景清想起件事,“那黑袍人说屋里那些下三滥是萧云逸为我准备的,所以他计划怎么骗来这里?”

如果他不出现,捉奸的戏码可就没法上演了。

“茶!”思烟和湘雨几乎是同时喊出声。

到公主府后,苏景清入口的东西只有那一杯茶。

湘雨和思烟脸色一变,连忙就起身要拉苏景清走。

苏景清没动,解释说:“没喝。”

上回在萧云逸手里吃了那么大个亏,他哪还敢随便碰外面的东西。

“可那时逸王都还没来啊,”湘雨白着脸道。

苏景清看向屋子,“他没到,这些人却是早早到了公主府的。”

所以一杯加了东西从进门就送到他手上的茶又算什么。

“那我们呢?”思烟问,“王妃你身边有人跟着,我们不会轻易让人带走你的。”

苏景清手指轻敲桌子,“其实方才已经出现过了。”

“那两个跟在郡主身边伺候的丫鬟,不对,应该是两位郡主!”湘雨反应很快,但越明白越觉得可怕。

钱富顺那老东西强了两个丫鬟后,她们自然不可能继续守在两位郡主身边,钱富顺作为一个连亲孙女手指都能剁的畜生,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现在这乱糟糟的公主府,平嘉公主可没多少人能信,来问苏景清借两个丫鬟照顾女儿,不就顺理成章地将他身边的人支走了吗

只剩下一个白术时,就更打发了。

一旦身边没人,中了药的苏景清只能任人拿捏,别说带来这个院子让那些男人□□他,便是当众扒了他的衣服,也不无可能。

萧云逸不在乎他有多惨,只怕他不够惨。

苏景清道:“既然如此,那就替他把这出戏唱完好了。湘雨,去找人给萧云逸传话,就说我溜达到一处偏僻院子,被一群男人拖进了屋。”

“他会来看的。”

不怕话假,只要这是萧云逸心中所想就够了。

湘雨走后,苏景清问起思烟平嘉公主休夫休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思烟满脑袋的疑惑,“王妃,你说皇上为何要让公主下嫁这么个窝囊废呢?还有那驸马的亲娘,粗俗不堪,起先还装模作样地说自己没做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诉公主看不起她这个乡下婆母。结果等公主把他们母子做的肮脏事全倒出来,又有大夫证实那叶小姐确有身孕后,她就破口大骂,张口闭口都是公主是生不出儿子的母鸡,要绝他们钱家的后。就是街上那些撒泼打滚的泼皮都比不过她。”

“为何啊?”苏景清剥开自己手里最后一颗瓜子,“这个我还真得想想为何呢。”

“大约是因为皇上疼爱吧,”苏景清道。

思烟撇撇嘴,“哪有这样的疼爱。”

不过她又担心起来,“王妃你说,皇上不会不同意公主休夫吧?公主刚才吵架可都吵赢了的。”

思烟还起身撸起袖子比划,“公主两只胳膊上全是鞭痕和巴掌印,看着渗人的很。”

“还有还有,我们刚到时不是听到有人骂贱人嘛,那就是驸马和公主的侍女调情时公主在旁边没伺候好,驸马骂公主的,巴掌打的也是公主,只是打在手臂上,被袖子遮住了,我们当时才没注意到。”

“那什么公主罚跪下人,都是做戏给我们看的!”

比起思烟的愤愤不平,苏景清就淡然多了。

他道:“今儿是个好日子,公主会心想事成的。”

只是可怜了他这颗被算计来算计去的棋子。

要杀萧北淮的黑袍人来平嘉公主府见他,萧云逸给他准备男人第二次要坏他声誉,备受欺凌的平嘉公主在今日奋起反抗,一切真是如此的巧合。

把瓜子壳推到桌子中央,不远处正好传来有人喊淮王妃的声音。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都在喊淮王妃,找人找得还挺着急。

苏景清念了声动作真快,然后道:“走吧,选个好位置看戏。”

他和思烟躲好,由钟楚然和唐拓领头的众人正好进了院子,萧云逸并未出现。

有人指向房门,“你们听,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好像是男人的喘息声,还有好几个。”

“这不会吧?淮王妃怎么敢?他可是堂堂王妃,就算淮王殿下不在了,也该老实守寡才对。”

“不是早有人传他不检点嘛,听说在红袖招有好些男人都是他的入幕之宾。”

“真是岂有此理,这种人岂能做淮王妃,淮王殿下的一世清名全叫他毁了。”

也有女子红着脸帮苏景清说话,“还没看到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就说是淮王妃,你们也太笃定了吧。”

“正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胡咧咧,辱没王妃的罪名你们担得起吗?”

钟楚然心中不屑,一个守寡的男人,算什么王妃。

萧北淮都死了,谁会在意一个落魄户出身的男王妃。

钟楚然朗声道:“诸位别急,是真是假进去看看就是了。”

“虽然我们不希望里面是淮王妃,可没看之前谁也说不好,只希望我们来得及时,能救下人,别让淮王妃真叫人糟…侮辱了。”

一副看着十分为苏景清着想的模样,脚却毫不犹豫的将房门给踹开了。

里面说不清是舒服还是痛苦的吟叫声顿时清晰入耳,屋里挤满了人,个个□□,甚至都没上床,在地上就搞开了。

只不过当他们看清被围在最中间的那个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口快,“不是说是淮王妃吗?这又是谁?”

前头那些信誓旦旦说苏景清的人都被打了脸,这会儿脸色难看的很。

尤其是钟楚然,几乎反手就抓住了那个来送信的下人,凶狠地瞪着眼睛质问对方,“你不是说亲眼看见人被拖进屋的吗?”

他手一指被围在最中间,表情看起来还挺享受的老头,“这又是谁?”

下人哆哆嗦嗦地开口,“是…是老爷,是驸马的爹。”

钟楚然揪着下人的衣领就要将其提起来就要揍,“狗东西,竟然敢戏弄本公子!”

唐拓开口拦他,“用不着你亲自动手,交给下头的人就是。”

钟楚然气得咬牙,“这里面的不是苏景清,是这狗东西坏了……”

“本王妃没在里面,钟公子听起来很失望啊。”

苏景清站在人群外围,开口打断了钟楚然的话。

听到声音的众人纷纷回头看,钟楚然见苏景清领着他那个两个丫鬟站在后面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顿时额头青筋暴起,苏景清,这个贱人!

思烟在旁边啧了声,“这么多男人,咱们驸马爷的老父亲真有福气。”

“钟大公子亲自为钱老爷准备的大礼,自然是福气,”苏景清与思烟唱和。

“你少诬赖人,这跟本公子有什么关系,”钟楚然皱眉头否认,即便喊得凶,但苏景清现在完好无缺地站着,没让人抓到把柄,钟楚然还是有些忌惮。

他吼完就见苏景清展颜笑了,与他们往日跟在逸王身边见到苏景清截然不同,那张与从前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就变得好看起来,眉宇间透出几分冷厉,像一朵带刺的雪莲。

钟楚然听见他说:“既然不是钟大公子安排的人,那想必就是本王妃的二弟逸王了吧,应当与先前去王府赴王爷和本王妃喜宴的人是同样来路,对吗?”

“你们一进院子,连人都还没见着,就觉得是本王妃在里面与人胡来,为什么会如此笃定,是因为……”

“王妃!”唐拓突然开口打断苏景清的话,“我们是收到消息,说有人意图对王妃图谋不轨,赶来救人的,里面的那些人与我等并干系,更与逸王殿下无关,还请王妃不要胡乱猜测。”

推的倒是干净。

苏景清道:“是与不是,审审就知道了,还有这些个趁我家王爷不在,就肆意诋毁本王妃的人,正好一起去。”

“若衙门审不出来,那不如一块儿入宫一趟,请父皇为本王妃也为你们一个公道,如何?”

明明是平淡得如喝茶吃饭般的语气,却生生让人背脊发凉,宛如索命的厉鬼。

唐拓与苏景清视线对上,见其间寒芒,利如刀。

第17章 罪证

苏景清像一头刚长出利爪的狼,无惊无惧。

若谁敢碰他一下,他便会立马伸出爪子狠狠给对方一爪,直挠到人头破血流。

唐拓眼带深沉,觉得今日好像头一回认识这人。

心中也很震惊,嫁人当寡夫,竟能让一个人的变化如此大?

“还请王妃息怒,我等口不择言,向王妃赔罪,还望王妃不要为了这等小事惊扰皇上。”

“唐公子好大的口气,将你们诋毁污蔑淮王妃称之为小事,难道是叫你们今日的奸计得逞了才叫大事吗?”

“还是说,淮王府入不了你们唐家,钟家的眼?!”

苏景清没说话,湘雨便愤然而出,张口将钟唐两家给扯了进去。

唐拓皱眉,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钟楚然心里也憋着气,要真让他开口的话,大概只会说淮王再能耐,如今也不过是个死人,没了萧北淮的淮王府算个屁。

“你跟一群听不懂人话的东西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浪费口水,还不如直接进宫找皇上主持公道。”思烟看了眼面带讥笑的钟楚然,抱怨湘雨做无用功。

也是这时,苏景清迈了脚,对两个丫鬟道:“走了。”

思烟朝这群人哼了声,与湘雨一起快步跟上苏景清。

见着主仆三人快要走出院子,有人不可置信地说:“就这么走了?”

两个丫鬟反应那般激烈,苏景清现在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

想也不可能,走是假,只怕出了府,入宫去告状才是真。

在场稍微有些脑子的都反应过来了,这一想明白,好些人顿时就软了腿。

唐拓一把拽住钟楚然手腕拉着他去拦人,“王妃请留步。”

苏景清脚没停。

唐拓拐了钟楚然一下,躬身拱手,“今日之事,是我们错了,不该妄议王妃,还请王妃见谅,放我们一马。”

钟楚然再是不情不愿,也开了口跟着一起认错。

苏景清挺脚,回头,“今儿你们满口粗话诋毁我一顿,说声错了,原谅你们。明儿你们又栽赃陷害毁我名声,再说声错了,本王妃还要原谅你们?”

“是你们面子太大,还是你们觉得本王妃嫁给了王爷,就能任由你们轻贱!”

一番话让好些人心头一跳,头埋得更低了,哪敢回话。

唐拓自知今日失误,让苏景清抓住把柄是他们理亏,这个时候只能妥协,他道:“王妃误会了,王妃侯府出身,身份本就尊贵,如今又嫁与淮王殿下,何人敢轻看王妃。”

“今日口不择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唐拓知错,任凭王妃处置。”

苏景清视线落在他身上,会说话,能沉住气,比旁边恨不得跳起来打人的草包钟楚然聪明多了。

苏景清低眉一笑,“看在唐公子的面上,这个状本王妃就不告了,不过……”

他话未说完,唐拓立马抢先表态,“我回去便备礼,上淮王府登门道歉。”

钟楚然在他胳膊肘的攻击下,再次不情不愿地开口,“我也是。”

至于后面的其他人,这里压根就没他们说话的份儿。

苏景清摇头,“那倒不必,只需将两位将今日所作所为写下来,再签字画押,这事就算过去了。”

唐拓平静的脸色转为难看,签字画押,说的轻巧,一旦落笔,就成了他们留在苏景清手中的把柄。

钟楚然猛地抬头,张口就骂:“你算个什么……”

“闭嘴!”唐拓大喝一声,阻止钟楚然把话说出来。

“你还想再拱手送出去一个把柄吗?”

钟楚然浑身暴躁,压低声音同唐拓吼,“可他欺人太甚。”

唐拓冷笑,“计划若成,他也会说你欺人太甚,与其在这儿生无用的气,不如想想怎么让白纸黑字的把柄成为废物。”

警告完钟楚然,唐拓上前,“多谢王妃宽容。”

湘雨转身去取笔墨油印。

来的人多,但最终下笔的人只有唐拓和钟楚然两个,剩下的那些,还不够资格。

收好两份签字画押的“罪证”,苏景清被众人恭送着离开。

而在不远处的阁楼上,萧云逸将这里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又有人可以死了。”

像一句轻声呢喃,却把跪在他脚边的男人,也就是驸马钱正宣吓了一个哆嗦。

萧云逸突然出脚,直接将钱正宣踹出去老远,钱正宣想爬起来继续跪着,萧云逸没给他机会,走过去将脚踩在他胸口辗了辗,疼得钱正宣直喘粗气。

“连个女人都管不好的废物,今日又坏了本王的好事,你说本王还要留着你吗?”

钱正宣咳嗽两声,连忙开口求情,“王爷,王爷,我知错,小人知错了,请王爷再给我一个机会,我重新安排,一定会让人强了苏景清的。”

“机会?”萧云逸冷笑,“你以为过了今日你还是从前的驸马爷,没了平嘉那个女人你是个屁。”

萧云逸说着更来气了,接连又踹了钱正宣两脚,直踹得他口吐鲜血。

“你们竟然胆大包天到动皇室的血脉,还想要儿子,是想生个贱种来延续你们钱家低贱的香火吗?”

“哦,对,本来想攀叶家的高枝结果没攀上,倒叫一个小官的庶女给耍的团团转,可真是能耐。”

钱正宣脸色惨白,嘴里一直在喊错了,让萧云逸饶了他。

萧云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鞋底的尘,“放心,本王从不亲自动手杀人,如果你能在本王的人杀你之前做点让本王满意的事,兴许本王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至于旁的,萧云逸转身,对着空荡荡的阁楼吩咐,“该杀的都杀了吧。”

……

苏景清前脚出了公主府,后脚就从影十口中得到消息,钱正宣的爹娘因欺辱平嘉公主,谋害两位郡主,畏罪自杀了。

苏景清感叹,死的可真快。

罪有应得,死得好。

淮王府的马车因白术要送人,给赶回王府了。

苏景清是蹭叶澜芝马车回府的,小姑娘话依旧很少,不过苏景清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她手中有茧,至少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欺负。

苏景清问了句,“叶家的姑娘都会习武吗?”

叶澜芝愣了下,“你看出来了?”

她道:“都要习武,父亲说叶家本就是军户出身,现在虽不必上阵杀敌,但习武能强身健体,还能自保。”

“叶大人说得不错,”苏景清认同,接着随口问道:“皇后娘娘身手如何?”

“在叶家数一数二,连父亲都不是她的对手。”

几乎是下意识接的话,说完便反应过来不对。

“你!”

“嘘~”苏景清给她比手势,“淮王府到了,今日有事,便不留你用饭了。”

苏景清说完,便下了马车,带着思烟二人进了淮王府大门,并未回头多看叶澜芝一眼。

叶澜芝在马车上坐了好半响,直到丫鬟唤她才回神。

“小姐,你在想什么?”

叶澜芝摇头,“没什么,回府吧。”

她这位表哥夫出人意料的聪明。

……

苏景清一回府便去见了那位凉州卫,只不过他来迟一步,刚到门口白术就冲他摇头,“人已经没气了。”

白术开了门,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屋内,淮王府的军医卫褚生正在替凉州卫缝制伤口。

人走了,尸身完整,清洗干净,下辈子才能投个好胎。

苏景清问,“他叫什么名字?”

白术正要摇头,卫褚说话了,“刘善仁,二十八岁,宜州人,上有双亲,下有三个兄弟姊妹。”

苏景清看他,卫褚解释:“王爷手下的兵丁皆有名册记载,凉州一份,王府存一份。”

苏景清道:“所以他说的不对,王爷知道自己手下人姓甚名谁。”

这个他是谁,苏景清没说,卫褚也没问。

只继续替刘善仁缝伤口,同时听白术向苏景清禀报刘善仁留下的话。

“他说黑袍人将他们关在水牢之中,让他们说出王爷的下落,但他们没说,也不知道,几乎日日都有人被折磨致死。”

“他们中间出了叛徒,黑袍人给他们看过王妃的画像,黑袍人承诺叛徒,只要抓了王妃你,再利用王妃引出王爷,便会留其一条命,刘善仁并不知叛徒是谁,具体有几人。”

“这是他服了回春丸,回光返照说出来的。”

苏景清视线落在闭上眼,血还未完全凉透的刘善仁身上,“知道了。”

他吩咐白术:“去请忠伯,让他寻块墓地将人安葬了,多烧些纸钱,再把抚恤银给他家人中送去。”

“墓地要大些,多留些位置,另外记得写上名字,刘善仁,王爷的凉州亲卫。”

苏景清出了门,走出几步,血腥味便淡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儿天色不好,阴沉沉的,衬得人心情也不好。

傍晚时,钟唐两家的管家登门,送来了歉礼。

苏景清没让收,只将那两份由唐拓和钟楚然亲手所书,并签字画押的保证给两府管家看,说事情已了。

他脾气没那么好,也记仇。

这注定是有人好眠,有人彻夜难眠的一晚。

第18章

翌日,苏景清本来在府中等着宫中来人召他入宫,结果宫里的人没等到,却先见到了被忠伯领来的管事。

管事打理着萧北淮名下铺子,也是叶家送的人,叫常荣。

常荣满头大汗,看着很是急切。

苏景清放下自己新换的话本,问常荣,“可是出什么事了?”

“死了人,”常荣喘着粗气道,“玉器铺子今儿死了两个人,不管是进门的客人,还是路过的行人全都看见了。”

“怎么死的?”苏景清问。

“一个嘴里冒火把自己给活活烧死的,另一个被什么东西割断了脑袋,流了好多血。”

“最怪异的是没有任何人碰他们,外头现在都在传,是王爷,王爷的…”

常荣不敢说,苏景清替他补充,“是王爷的鬼魂又回来杀人了。”

“这些爱嚼舌根的,又在胡说八道!”忠伯十分气愤。

苏景清丝毫不意外,萧云逸既然拿鬼魂说事,没出结果之前怎么可能让流言结束。

他问常荣,“可知道是什么身份?”

常荣摇头,“看起来穿得很富贵,但从前未曾见过,一进门指了好几块玉佩让包起来,像刚发了一笔财。”

“尸体呢?”

常荣道:“都被衙门的人抬走了,烧死的那个浑身焦黑,成了一具焦尸;另一个,衙门的人说回去让仵作验尸后将脑袋缝上去。”

“你还记得那两人长什么样吗?”

“记得,记得,”常荣连连点头,“老奴就是因为擅记人,才被老将军送到王府来的。”

记得就好,苏景清唤人,“白术,研磨。”

他坐到了书桌前,“那两个人的长相,按你记住的说。”

知道王妃这是要画像,常荣赶紧形容了起来,没过多久,两个人像便跃然纸上。

常荣连声赞叹,“像,实在太像了,简直与那两人一模一样。”

白术在旁边自豪的仰头,“那是,王妃最擅长的就是作画了。”

画像传神,思烟也一眼认出了这两人,呼道:“这不是昨日去过公主府的其中两个吗,当时抓奸时,他们可是跑得最快喊得最凶的。”

思烟对着画像呸了声,“活该,死得好!”

但同时他们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白术道:“上回来闹洞房的人,死的一个都不剩。”

昨日去平嘉公主府赴宴的人,就算排除各家小姐和下人,也还有二三十人。

这么多人若被淮王的“鬼魂”杀死,还有谁不怕淮王,谁敢不信。

今日大概只是个开头,还有明日,后日,之后的朝堂也将会上演一出请国师卜卦算淮王生死的好戏。

萧云逸是要逼着天子承认淮王已死。

常荣请示:“王妃,王爷名下还有几间铺子,可要先关门?”

常荣怕明日的死人会出现在其他铺子里,死过人的铺子,往后想开门做生意就难了。

苏景清:“关吧,开着也不会有生意的。”

今儿萧北淮名下的铺子死了人,还是被他“鬼魂”所杀,哪还有人敢上门来买东西。

苏景清吩咐常荣,“若有人上门退货,照价退。”

“这…”常荣有些犹豫,他怕会损了王爷名声,卖的东西都是好货,实在价,几家铺子生意都不错,要是退货,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湘雨,将那叠银票取来,”苏景清吩咐。

听他这么说,湘雨自然明白王妃要的是那笔二公子送的“孝敬”了。

湘雨连盒子带银票一起递给常荣。

苏景清道:“用吧,不必心疼。”

常荣不肯接,“王妃,铺子的账上还有银子,怎能动用你的陪嫁。”

忠伯也跟着说:“王妃,王府还不缺一点赔偿的钱,您快收回去吧。”

湘雨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可不是王妃的陪嫁,是财神爷送的,常管事尽管用。”

不够了,兴许财神爷还会送。

常荣和忠伯都有些懵,不过王妃都这么说了,常荣也没再推辞。

谢过苏景清后,常荣道:“请王妃放心,老奴一定会处理好铺子的事。”

苏景清点了点头,见常荣要走,起身说:“我同你一块去铺子看看。”

白术出门去备马车,苏景清让思烟跟着他,留下湘雨在府里等消息,“若宫中来人,便去铺子寻我。”

苏景清带着人出了院子,走到拱门处时,撞见了伸长脖子在向里面张望的奶嬷嬷。

思烟上前问:“嬷嬷可是有事寻王妃?”

奶嬷嬷咳嗽一声,给苏景清行礼,“见过王妃。”

不等苏景清开口,她便起了身,正色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到了外头一些传言。”

奶嬷嬷端起架子开始说苏景清,“王妃,老奴说句不该说的,你从前是男子不错,可如今却是嫁入淮王府的王妃,既然嫁了人,就该安安心心待在后院替王爷执掌中馈,不能再同从前一样随意出门,也少好传一些风言风语。王爷没回府前,王妃更应该恪守规矩,待在府上为王爷礼佛祈福,让佛祖保佑王爷早日回来。”

“老奴的话不好听,可老奴也是为了王爷和王妃好,王爷从前多好的名声,不能叫王妃给拖累了。”

奶嬷嬷扭了扭身子,模样瞧着既神气又有些不屑。

“若王妃不懂如何为人妇的规矩,尽可以请教老奴,老奴是宫里出来的,教过不少小丫头。”

思烟鼓起脸,想骂人。

被忠伯抢了先,“李嬷嬷,王妃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苏景清抬手拦住忠伯,“无妨。”

“嬷嬷,本王妃有一事好奇,还望嬷嬷解惑。”

听到苏景清说话客气,奶嬷嬷更得意了,“王妃请说,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景清:“王爷的奶嬷嬷不照顾王爷,还兼司□□小丫鬟?”

奶嬷嬷脸一僵,梗着脖子道:“不过是闲暇时替皇后娘娘分忧。”

还将已故的皇后搬出来了。

思烟嘴快,立马把话接了过去,“嬷嬷照顾王爷时还有闲暇,这是王爷身边伺候的人多嬷嬷挤不进去还是嬷嬷伺候的不尽心啊?”

思烟一脸好奇,充满求知欲。

皇子的奶嬷嬷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人,更何况萧北淮又嫡又长。

只是当年照顾他的人,有的病故,有的出宫回了家,就剩这一个姓李的跟来了王府,在府中以萧北淮奶嬷嬷的身份颐指气使,想替萧北淮管家呢。

萧北淮没空搭理她,如今又管到苏景清头上来了。

被思烟一句话怼得,奶嬷嬷脸色十分难看。

只是还不肯罢休,质问苏景清,“王妃这是觉得老奴多嘴了?”

思烟一点不客气,“知道多嘴你还说,你宫里出来的,不懂什么叫尊卑有别吗?你一个下人张口闭口的要教训王妃,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被思烟这么一通讥讽,奶嬷嬷气得脸都红了。

“老奴可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不过是看王爷不在,让王妃为王爷名声着想劝说几句,王妃就让下人说如此难听的话,王妃这到底是对老奴不满,还是连王爷也没放在心上。”

“嘿,你这个人,”思烟撸了撸袖子,“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拿自己跟王爷比,我呸,你也配!”

“少有,少拿王爷说事,你看着王爷长大的,那看着王爷长大的人多了去了,你算个屁啊。”

“你,你一个下人,尖酸刻薄,说话粗俗不堪,真是一点教养没有。”奶嬷嬷叫思烟骂的都开始跳脚了,都不说苏景清了,直接把目标对准思烟。

思烟才不怕她,“关你屁事,吃你家米了,管好你自己的臭嘴,再看跑来王妃面前胡咧咧,我打烂你的嘴。”

思烟凌空扇了个巴掌过去,带起一阵冷风,把奶嬷嬷想吓得脖子直缩。

看完戏,该苏景清出场了,他道:“本王妃向来不服管教,从前在侯府是,如今在王府是,生来就是做主子的,不喜有人在头上跳。”

“嬷嬷若见不得本王妃行事,可以回家去。”

听到苏景清开口赶人,奶嬷嬷就开始有些慌了。

除了见下人那次,苏景清就没再管过王府的事,倒让她忘了苏景清说赶人就赶人,可不会留情。

奶嬷嬷态度一下就软了,侧身让到旁边,“老奴知错,是老奴逾越了。”

思烟嫌弃的撇嘴,这人啊,总要见棺材才落泪。

苏景清没说一定要她走的话,但也没再理她,迈开步子走了。

思烟走在最后头,走出几步又回头,“嬷嬷,我们在外头可没听到什么说王妃不好的传言,只听你说过,如果叫我在外头也听见了,那一定是嬷嬷你传出去的。”

“污蔑主子,见官可是要挨板子的。”

奶嬷嬷直接被吓得一哆嗦坐到了地上,嘴里说着与她无关,只不过无人理会就是了。

出了王府,坐上马车,在街上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出事的铺子。

虽然常荣已经吩咐关了门,但外面还是围着很多百姓指指点点。

常荣道:“老奴这就去请他们离开。”

忠伯觉得不行,提议道:“王妃不如走侧门从后院进。”

这铺子大,前头开门做生意,后院还住着店里的小二。

苏景清摇头拒绝,“不用,开门吧,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人越是偷偷摸摸越惹人怀疑。

“好,听王妃的。”

常荣去开了门,领着苏景清进门查看。

衙门的人抬尸体时搜过一遍,后头估计还要来,所以东西都在原位没动,地上的血迹也没擦。

这一开门,外头百姓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但横竖离不开鬼魂杀人之事。

苏景清避开血迹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问常荣,“可还记得这两人死时其他人在做什么。”

苏景清指着地上的血迹,“主要是这个人死的时候。”

嘴里着火可以是提前中的招,但断人头这个却是现杀的。

常荣记性不错,大致描述了一遍,怕出错,还去叫了店里的小二。

苏景清又让白术取了纸笔,比着常荣和小二所说,将当时的场景画了下来。

这一画,便看出了好些问题。

苏景清叫白术把画送去衙门,京都衙门蠢人不多,有真正会查案的,一看苏景清的画就会明白什么意思。

他也没着急离开铺子,而是上了楼,二楼有专给贵客准备的雅间。

常荣带小二去烧水备茶,忠伯守在门外。

思烟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苏景清开了窗,看到街对面有家糕点铺子,他摸摸自己已经消化得差不多的肚子,“思烟,想吃绿豆糕了。”

思烟:“行叭。”

她被支使去买绿豆糕。

人前脚一走,后脚屏风后便多了个影。

苏景清看着对方道:“王爷,我实在很怀疑你是不是屏风成精。”

不然怎么每次都是从屏风后面冒出来的。

第19章 愿供你品尝

萧北淮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一动,苏景清就闻到了血腥味,惹得他直皱眉。

“又受伤了?”

萧北淮信步朝他走来,他身材高大挺拔,腰身精瘦有力,长腿显眼,一身黑衣玄衣衬得他有些冷厉,表情不羁,带了些嗜血的味道。

唯独黑亮的双眸中有些许暖意。

“没有,不是本王的血,”他逐步靠近苏景清,同他解释。

除开两年前的一眼,苏景清今儿还是第一次在白日见他。

比夜晚明亮很多,还恢复了往日的俊俏,越发让人移不开眼了。

几日不见,苏景清惊觉自己还有些想念他。

“靠近些,”苏景清嘴上说着,手却已经摸上了萧北淮的脸。

淮王殿下除了身上的血腥味外,今儿打理的格外干净,苏景清手指划过他脸颊轮廓,再游走到眉宇,鼻尖,最后落在唇上,像在一寸寸刻画。

“瘦了,”苏景清陈述。

萧北淮抓住他手指亲了亲,“忙着追人,躲人,吃住有些简陋。”

苏景清在他脸上捏了下,表现出自己的占有欲,“这是我的,你要替我照看好。”

“好,”萧北淮格外顺从,起身而上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接着又说:“抱歉,本王前几日没能回府看你。”

苏景清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感染风寒的事,摇了摇头,“账记下了,以后还便是。”

他很好说话。

萧北淮低声笑,“好,来日本王好好补偿你。”

苏景清觉得他欠自己的有点多,账可能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他指指屏风,“何时来的?”

进门片刻他就将思烟支走了,再到看见萧北淮的身影,他中间没听到任何额外动静,只能证明这人早就在屋内了。

萧北淮道:“楼下死人时。”

苏景清又问:“你猜到我会来?”

萧北淮点头,昨日平嘉公主府发生的事,不用苏景清说,自有人转告他。

也可以说这就是黑袍人的目的,他现身,萧北淮必会现身,至于之后是他让萧北淮假死成真,还是萧北淮抓住他,就难说了。

苏景清一时不知自己该气还是该笑,“王爷,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你明知王府和我都被人监视着,竟还敢来。”

“想见你,”萧北淮突然道。

苏景清怔了下,很意外。

他眨眨眼,“你再说一遍。”

萧北淮如他所愿,“本王想你了,想见你,我的王妃。”

苏景清觉得自己耳根有些发烫,他手一勾萧北淮脖子,说:“我想尝尝你的嘴。”

萧北淮问:“怎么?”

“尝看你抹了蜜的嘴有多甜。”

嘴角不自觉上扬,萧北淮说着好,把自己送了过去。

苏景清当真吃了一口,觉得又甜又软。

与他这个人看着冷硬的人截然不同。

苏景清满意的给出评价:“味道很好。”

“王妃喜欢就好,本王愿随时供你品尝。”

苏景清眼中染了色,觉得这才是个狐狸精,一只专勾他的公狐狸。

若不是地方不对,他是真想扒了这公狐狸的外皮,然后一亲芳泽。

苏景清心下遗憾,换了话题,“你何时能回来?”

他指指楼下,“再不回,萧云逸就得让人给你挖坟了。”

“嗯,所以辛苦王妃帮本王抓住凶手,再拖延些时日,”他正色道:“已经有眉目了。”

“凶手估计抓不到,府衙的人也不敢抓,最多证明下不是王爷你这只“鬼”做的。”

这也是苏景清来铺子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自然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萧北淮。

事实证明,他运气还不错。

“那便够了,只要本王没死,萧云逸便拿本王无可奈何。”

萧北淮活着,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是压在萧云逸头上的一块石头,轻能砸他脚,重能直接压死他。

萧云逸意识到了这点,所以迫切的想要除掉他。

“你不会死的,”苏景清肯定道:“因为我不想守寡。”

所以他也不允许萧北淮死。

“当然,本王可舍不得抛弃王妃早登黄泉,”他嘴角含笑,锋芒尽显,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姿态。

“那就好,”苏景清向来喜欢这样的人。

“昨儿我让白术从平嘉公主府带回去的那个凉州卫名叫刘善仁,他说剩下的人都被关在了一处暗牢中,暗牢中有水,你可以让人去查查,虽说里头有叛徒,但更多的是自己人,他们不能死。”

萧北淮说:“本王知道,他们随本王在凉州征战北夷,随本王一路返京,本王不会丢下他们。”

“本王也替他们多谢王妃费心。”

苏景清表示,“无妨,拿你抵债就行,”这个债主他是当定了。

“本王乐意之至。”

恰逢外面楼梯响起脚步声,萧北淮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递与苏景清,“先替本王收着,本王下次来取。”

苏景清问:“下次是何时?”

萧北淮道:“本王归家之时。”

萧北淮说完起身,飞快在苏景清脸上亲了下,然后藏入屏风后,不见了人影。

敲门声响起,思烟在外头说:“王妃,我糕点买回来了。”

“进来,”苏景清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屏风瞧,还是觉得萧北淮是屏风成精。

萧北淮是不知道自己见一面自家王妃就成了两次精。

房门推开,绿豆糕的香味传入鼻,苏景清一下转过头去,面露期待。

思烟捧着绿豆糕往苏景清面前一推,若无其事的将桌上揣到身上,接着自个儿先拿一块绿豆糕啃,“还别说,王妃你眼光真不错,这绿豆糕比白术之前买的还好吃。”

“是吗?瞧着是新开的,以前没见过这家。”

思烟吃完一块,在屋里蹦跶两圈,确认没事才让苏景清伸手。

同时道:“方才我打听过了,就是新开的,以前是卖桂花糕和米团子的,今儿头一天卖绿豆糕。”

“是吗?”苏景清视线从窗户落下,看着下头排起了长队的点心铺子,“那我们运气真不错。”

思烟也这么觉得,甚至还想吃块绿豆糕。

“自己拿,等走时再买些带回去给湘雨,”自小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苏景清还能看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

思烟欢快的笑起来,还说要拿点去分给在楼下守着的白术。

先抓了两个给守在门外的忠伯,又给分了些给正好来送茶水的常荣和小二,思烟便下了楼。

常荣向苏景清禀报,“王妃,衙门的人方才到了,想求见王妃。”

苏景清吃完一块绿豆糕,拍了拍手,问:“来的是什么人?”

“是衙门的叶宵叶大人。”

叶宵是乃京都府尹的护卫,又监查案,统领下面的衙役,是能在府衙说上话的人。

当然,这位叶护卫真正出名的地方在于,他是驸马钱正宣那一届的探花郎,样貌生的极好,当年差点就被人强行抓到家中当女婿了。

叶宵被点了翰林院的官职,但人还没进翰林院他就辞官了,然后转头就去了外地。

两年前,叶宵以如今京都府尹的护卫身份回京,放着好好的官员不做,跑去衙门当护卫,可让许多人津津乐道了一番。

但叶宵的确是个有才干的,来京两年,他与京都府尹一块屡破奇案,如今走到街上,百姓人人都会尊称一声叶护卫,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京中名人。

“既然是他,那本王妃下楼去瞧瞧吧。”

苏景清没喝茶,只把绿豆糕捧在手里随常荣下了楼。

他下去时,叶宵正蹲在房梁上看上面留下的痕迹,其他衙役则按苏景清给的画像还原当时店中客人的站位与动作。

看到苏景清出现,这些人纷纷要行礼,苏景清抬手,“不必多礼,办案要紧。”

铺子外依旧有很多百姓在围观,一半好奇衙门的人能查出什么,一半咬死了是鬼魂作祟,衙门白费功夫,还有零星几个想法独特,在打赌淮王的鬼魂什么时候来把衙门的人也杀了。

“绳子,”叶宵喊了声。

有人将绳子抛给他,叶宵在上面绑好,扔下来,然后让一人拽着绳子另一头,一人演口中冒火的死者,一人演被割断脑袋的。

死的两人当时在铺子中并未挨的很近,冒火的死者在铺子最中间,一阵火突然从口中冒出,他同行之人大叫着快步朝他走来,脖子正好擦过绳子。

扮演冒火的衙役捂着满脸痛苦,被割断脖子那个在撞到绳子后就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绳子落地,其他假扮客人的衙役有惊叫的,也有乱跑的,还有小二帮忙扑火,拽绳子的衙役在无人主意时以最快速度将绳子收好。

叶宵从房梁上下来,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枚飞镖和一小结被留下的丝线,“是天蚕丝。”

“次等天蚕丝,锋利易断,杀人后还能消灭证据。”

天蚕丝断了后,房梁上的被飞镖钉在上面,下面的,趁着混乱收一根肉眼难见的断丝,再简单不过。

并不是多难的案子,会功夫有准头的人就能办到。

人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传言,百姓都会认定乃淮王鬼魂所为,就像之前的杀人事件一样,都无需衙门断案找凶手,就被以报复之名扣到了淮王鬼魂头上。

若这案子今日不破,明日再死几个人,后日死几个,说淮王鬼魂不是凶手,谁信呢。

苏景清问叶宵,“之前报案时,也是叶护卫来的?”

叶宵道:“王妃的画像送来衙门时,下官才刚抓了人回京。”

“这么说,之前叶护卫也不在京中?”

叶宵点头,“是,下官半月前出京抓人,今日才归。”

真巧,死人的时候,京都府尹正好缺了个会较真的人。

苏景清顿时又觉萧云逸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蠢,至少他给萧北淮扣帽子的时候知道避开人。

“知道了,那就劳崔大人和叶护卫结个案,还我家王爷一个公道。”

叶宵抱拳,“王妃言重了,此乃下官职责所在。”

叶宵招呼人回衙门,出门时还同外面瞧热闹的百姓解释,“此次杀人者并非是什么鬼魂,而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诸位可到府衙听崔大人断案。”

有人不信,有人立马跟上去瞧热闹,还有人在后头连声夸赞叶护卫好俊。

苏景清视线落血迹上,吩咐常荣,“清理了吧。”

常荣满脸欢喜,连忙招呼小二干活,自己则来夸苏景清,“还是王妃聪明,这么快就让衙门的人破了案子,还了王爷清白。”

忠伯也前来躬身行礼,“多谢王妃。”

不过三四月工夫,忠伯等人已经见过了太多从前恭敬,如今翻脸不说,还要踩上淮王府一脚的人,再没几个人真正将淮王府放在心上,这大抵便是人性吧。

现在有了王妃,肯为王爷费心正名,叫他们怎么不动容。

苏景清说:“我如今是淮王府的人,这是我与王爷的家,更何况我答应过忠伯你,会守好淮王府。”

说完,苏景清转过身,湘雨正好出现在铺子门外,“王妃,宫中来人请您入宫。”

“知道了。”

……

苏景清入宫却并不是皇上召见,而是寿安宫的人,说是奉太后命令请他去寿安宫给平嘉公主做个见证。

至于做什么见证,为何是去寿安宫做见证,却是什么都不肯透露了。

于是,毫不知情的苏景清一到寿安宫便听到有人在劝平嘉公主。

“大公主,你就老实说出来吧,你是公主,就算当真是因为不满驸马的爹娘,你失手杀了他们,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你说你这么耗着有什么意思呢,这不是徒惹太后伤心,让她为你受累嘛。”

苏景清没让人通报,径直进了门,跪下向太后行礼,“景清见过皇祖母。”

身边伺候的嬷嬷在太后耳边同她说:“娘娘,是淮王妃。”

“起来,快起来,”一听是苏景清来了,太后立即变了态度,看起来十分欣喜,热情。

苏景清起身,太后招呼他过去坐。

苏景清并不客气,闻言便要上前。

可此时太后两旁下首都坐了人,不,应该说,这殿内坐满了人,有天子的后妃,还有未出嫁的公主。

“哎呀,这儿坐不下了,淮王妃换个位置吧,让本宫瞧瞧,还有哪里有空位……”

钟贵妃坐在太后左下首,右手边则是这位说给苏景清寻位置的,也是前头开口劝平嘉公主认杀人罪的。

苏景清并不认识。

此时她寻了一会儿位置没寻到,又开口训斥下头的人,“一个个没眼色的,愣着做什么,没位置了还不快去给淮王妃搬凳子。”

“不必了,”苏景清拒绝搬凳子的提议。

这位娘娘笑了下,“哎呦,淮王妃这是喜欢站着啊,也是,你是年轻人,站站也好。”

“不是,”苏景清否定她的话,“皇祖母让本王妃坐她旁边,这位娘娘,劳驾你让让。”

对方瞬间脸就僵住了,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苏景清懒得听她装傻,道:“皇祖母身旁就两个位置,您或许可以跟钟贵妃商量下,谁让都行。”

苏景清说得自己很不挑,却把那位妃子气得够呛,脸都红了。

至于钟贵妃,压根当没听到苏景清的话,让是不可能让的,除了太后也没人敢叫她让。

再一看周围,那位妃子觉得好像谁都看她笑话,她气得直揪帕子,还想挣扎时,太后又冲苏景清招手,“快些过来。”

这一说,那位妃子不走也得走了。

最后她自己坐在了太监搬来的凳子上,满脸怨愤的瞪着苏景清。

太后明显有些精神不济,苏景清对她身后的嬷嬷说,“皇祖母既然累了,那便歇着了,此处有这么多娘娘在,定能为皇祖母分忧的。”

太后摇头,“不了,事情没说完,哀家不走。”

苏景清给嬷嬷递了个眼神,嬷嬷去取了大氅过来,又拿了靠枕垫在太后背后,让她盖着大氅就在这儿歇息。

等他看着太后合上眼后,苏景清转头就听到那位后妃又说话了,“瞧这威风神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寿安宫的主子呢。”

“良妃,慎言!”

苏景清还没说话,钟贵妃就出言替他先呵斥了。

苏景清也终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贤良淑德中的四妃之一,在后宫仅次于钟贵妃之下。

被钟贵妃一骂,良妃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默默闭上嘴。

寿安宫在本朝只有太后能住,说苏景清是寿安宫的主人,无异于是说他要给天子当娘。

“好了,淮王妃既然到了,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吧,”又有另一人开了口。

“那是四妃之首的贤妃娘娘。”

太后身边的嬷嬷不知何时站在了苏景清身后,给他介绍人。

钟贵妃朝这边看了眼,目露精光,冷漠一笑,“既如此,那就由本宫来问吧。”

“淮王妃,有人说亲眼见你指使人谋害驸马生父,此事可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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