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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服】(11-15)
作者:卡门
2023年/9月/25日发表于:第一会所
(11)
这里是我家。小区的小巷里,两头分别停了一辆车。片儿的面包车卡在出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尽头。
那是张亮平的车。
李猛下了车,给后门的保安塞了七个红包和十包烟,看着他离开,把小巷封了路障。两个片儿把我从车座上拉起来,拽我下车。“你们做什么?”我手被铐在身后,“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副驾驶的片儿人狠话不多,下车后,直接给了我一拳。我吐了口血沫,看着李猛,看他又回到面包车里。
刘璐跪在后座,额头顶着储物槽,双手垂在身下。她睁着双眼,脸色潮红,嘴里说自己的名字。男经理从她身上下来了,阳具拔出来,啵的一声,拉出粘稠白丝。
他和李猛寒暄几句,离开了此地。但李猛没走,他当着我的面,拍了拍那个撅起的雪臀。
“我老舅一会儿来,把这傻逼拉远儿咯,免得打扰老人家。”李猛嘱咐片儿,又看向我,“你放心,我舅岁数大了,那里不太行,你妈不会尽心的。” 他们还想……我在地上不走,片儿就来踢我,把我踢倒了。一个人抓我的脚踝,一个人抬我被铐住的手腕,像是去宰一头猪,拎起我的四肢,把我抬走了。 “小伙子,大人的事,你看开点。”老片儿俯视我,“你妈先是瞧不起老头找乐子,又是打了人家侄子。你爸现在急着认错,那这老婆再不给拿出来玩玩,说不过去了嗷。”
啪啪啪啪从车里传出来。我不听这老片儿的理客中,看着面包车。
李猛撞击刘璐的屁股,肉棒在她股间进出。他就是故意的,拽着她的脑袋,换了方向,让她正面朝车外,给我看见。
“知错了吗?”李猛揪着她的头发,向后拉扯,逼她仰起下巴。她剧烈地粗喘。“错没错!”小妇人的雪臀受猛烈冲击,浪一样颤动。
他站起身,顶得小妇人也被迫站立。两人跌跌撞撞下了车,站到车门外。他故意的,故意想我看见,故意想我听见。
怎么会这样?我想问,但不晓得问谁好。小时前,妈妈才让我相信她有力量。那个抓住李猛的衣领,反手一掌扇他巴掌的刘璐。那个文文静静的老母猫,竟然那样霸道,为了我,她变了一个人。
“什么互殴?没有互殴!”冰山小姐霸气十足,我那时的怒气消了一半,只因她比我还狠。刘璐护住儿子而暴怒,一巴掌将李猛抡倒在地,“看见没?我也打了!”
我想象着刘璐那股狠劲儿,突然又有力量,竟然挣脱了片儿的手!那老片儿骂我,上前就是一脚,踢在我心口!我忍疼,绕过他支撑的腿,用手铐一拉,把老片儿给拽倒在地!
“错……”
刘璐鼻翼微张,一根阳具在她体内突进,一路横冲直撞。“错了……” 李猛尖声讥笑,笑看着我和片儿扭打。我的妈妈,这个先前对他穷追猛打的小妇人,被他操得说错了。啪啪啪的声响,她后脑被揪着,睁大双眼,不停叫着“错了”。半个拳头大的奶子旋转摇晃。
我想避开,但没法不看。妈妈就站在不远,光着脚,垫起脚尖,上身前倾,双手被身后的李猛拽着。他在她体内抽送,粘液沿着她的大腿向下流淌。 “既然错了,就道歉,”李猛松开一只手,一巴掌抽她的屁股,“道歉!” 瘦子片儿骑在我身上,想制伏我,但他没有其他片儿狠,力气又小。我高举双手,拿手铐砸他的头!
“错了,我错了……!”小妇人服输了,李猛的龟头每一次顶到她子宫口,顶到我以前出生的地方,妈妈都要大叫“我错了”。
李猛揪着刘璐的头发,拽着她两只手腕,一步一步,朝我的方向走来。小妇人屁股被撞红了。啪啪啪啪之中,她踮着脚尖,上身前倾,摇摇晃晃向前走。 老片儿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我抱住脚踝,“手松开!狗娘养的!”他鞋子踩我,我不松手,老片儿俯身踢我的脸,我红着眼睛看他。
“你还想打我是吧?”我妈妈也这么凶狠过。
刘璐当时抓着李猛的头发不放,看似嚣张,在儿子的眼中,像极了英雄。“家里有点关系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李猛每插她一下,都往前走一步。刘璐双眼睁得像铜铃大,脸色涨红,一次又一次认错,她整个身子都在抽插中震颤,雪白的乳房上下跳动。
刘璐求饶的声音响亮,正如早点的时候,她不依不饶的质问,倔强地在学校回响。
“你真以为自己能通天了?”她训斥李猛,“以为什么人都好欺负,你是要吃亏的!”几个小时前,妈妈护着受伤的我,怒不可遏。
但是现在呢?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妈妈被李猛操得睁大双眸,额角绷起青筋,她张大嘴,口水沿着下巴流淌,拉丝般滴到地上。
小妇人面对伤害儿子的同学,丢掉了家长的身段,但她哪里想过,自己一介玩物,只有挨操的价值。李猛在身后抓住刘璐的双手,阳具在她的肉穴粘滋滋地出入,放大了她的快感,盖过了一切。
“我错了……嗯!嗯!我错……嗯!”
男女交合处的汁水飞溅,淌过妈妈的双腿,小溪一样,流到她踮起的脚趾上。
瘦子片儿压住我的手,我怒叫一声,拼尽全力,双手砸了上去,手铐正中瘦子片儿面门!他惨叫一声,满脸血。老片儿从地上爬起来了,他这回发狠了,一脚踩在我肚子上!我胃部翻涌,背过气去,双眼一黑。
(12)
耳边有声音。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短暂失去了意识。浑身上下疼。几米远有男人说话声。我在地上想翻身,但头晕脑胀,动一下就想吐。
我被人拖到了小巷尽头,连接着小区后门,但这里已经封上了。现在是凌晨,一个人都没有。
张亮平的车就停在一旁。巷道里有三两个男人,我觉着眼睛泛花。
片儿们把守着小巷的进出口。张亮平的车停在巷道里,车外站着几个男人。有两个身影我看得清楚:张亮平,和一个体态臃肿的老男人。
“您猜猜,戒指是谁买的?”
张亮平和那个老男人聊往事,语气卑微。他说刘璐当时说,她不想让别人觉着她是那种女人,说罢,就把她掏钱买的戒指交给他。
“我老婆脸皮薄,被教授搞大肚子,能结婚总算好些,但也扛不住别人说三道四。”张亮平嘿了一声,“死要面子。我当时看她底子不错,饭局拿得出手,也就答应……”
“这么说,”胖老男人打断他,“她待你很好啊?”
张亮平可能没想到胖老男人这样讲。“要面子嘛,要面子就这样。明明穷的叮当响,不服输,”爸爸陪笑,“谁晓得她攒了多久的钱。”
“要面子好啊。”
胖老男人点头,“要面子的人好驯服。你把她面子一揭,她就要死了,你再合上,她就是婊子了。”
我想起李猛的话:“我老舅很没面子。”
这是他舅舅吗?我抬头,努力去看,看见了胖老男人,张亮平,那个副驾驶的片儿,还有李猛。他们围着张亮平的车。
你不也要面子吗?我牙龈咬出血。那你又是被什么驯服了?
车子在震,车里是谁?我不晓得。我只看见一个男的背,两侧分别有一条雪白雪白的腿,翘得高高的。
“李老,李老,您现在明白了吧?”爸爸急着说,“我老婆我还管不了?我要她给谁操,她都得听!离婚啥的,也就是她赌个气,闹着玩儿的!谁把女人的话当真啊?”
胖老男人不说话,不看他,不作表态。张亮平站着陪笑,李猛转过头,刚好看见醒了的我,我睁着眼睛,看他们。
车外地上,一件白衬衣,还有褐色半截裤,泡在积水里。一双跑步鞋东倒西歪,白色内裤揉成一团,塞在鞋口。胸罩不见了踪影。
“哼!哼!哼!”车内传出呻吟。
车窗里,一双雪白小腿在空中岔开,细长的双脚摆荡着。一个矮墩墩的男孩,挺着腰,砰砰操着小妇人。
李晓修。我身上疼的不行。李猛堂弟也在。我只看见一对起落的小腿。李晓修前后挺胯,那双小腿在他两边上下开合。先前面包车坐副驾驶的片儿,正倚着后视镜,观赏车里的活春宫。
轿车震动,越来越剧烈。
李猛堂弟的阳具凶猛出入,肉穴像撑开的花瓣,蜜液四溢。他抓住她的脚踝,将白皙的双脚置于脑后。小妇人的脚掌揽住他的头,脚尖点在一起,内八字并拢。
那两只我看了十七年的脚,够到了车窗。李晓修每次进攻,那几根纤长的脚趾都被压在玻璃上。
“醒了?”
李猛朝我走来。他裤腰带没系,提着松垮垮的裤子,踢我的脑门儿,“问你话呢。”
我没理他。轿车的震动越来越激烈,片儿刚想上前提醒,车震止住了。窗外能看见李猛堂弟喘着气,像是完事了。
妈妈的头发遮住脸,但嘴唇圆圆地张着,呼出阵阵白雾。爸爸在外面看着,又向胖老男人陪笑。
“你爸妈是死了吧,”李猛不忘嘲弄我,“你屎都被打出来了,都不管你?”
李晓修开了车门,走出来,那个胖老男人拍了拍他儿子,迈出步子,往车里钻。片儿替他拉开车门。
胖老男人在车里回过头,举起小妇人的手。那只手上戴着戒指。
张亮平晓得了,也摸出了一个相同的戒指。他小跑过去,片儿拦住他,从手里夺过戒指,转交给胖老男人。
车门关上了。片儿冲张亮平勾起嘴,张亮平淫秽地陪笑。
“不要让明天的自己更伤心,答应我?”妈妈的声音。她朝我伸出小指,我无视她手上的戒指,和她勾了勾。
车里,妈妈的手让胖老男人把玩着,给他摘了戒指。她呆呆喘息,脚又被胖老男人举了起来。
就算是闹了离婚,刘璐也一直戴着戒指。这原来是她买的,但过去我不晓得。奶茶店那天回家,我嫌怪,还是问了她理由。
“婚姻里我是忠实的。我要离开的是你爸,不是忠实。”刘璐用戒指敲了敲我心口,“现在这是对家人的忠实了。对你的。谁也摘不走。”
胖老男人将戒指戴在刘璐的脚趾上。车边一阵淫笑声。
他伏在小妇人的双腿间,提着肉棒,慢慢下压。窗外的人又只看见那具被压着的雪臀,和翘在空中的双腿了。
“我堂弟说你妈谁都能操,以后要喊你废种。”李猛说,“但我不会这么叫你的张平。毕竟刘阿姨让我很过瘾,我没那么讨厌你了。”
他蹲下来,“我能查到你小号,当然也晓得你相册里保存了啥。”他低声笑我,“你小子有点癖好啊?”
那是过去的事了。是别扭,低级,不懂事的欲望。我埋下头,看着地面,心中乱成一片。
“我不笑你,真的,相反还觉着你眼光不赖,”他一脸正色。“你老妈穴很紧,紧得不像话,最后射你老家里,太爽了。”他说完就笑了,拍了拍我头顶,像拍一条狗。
胖老男人握住妈妈的双手,十指相扣,阳具在她的腹腔深处探路。
“哦!”刘璐两眼迷离,双颊潮红。胖老男人不断向前顶,顶得她双脚在空中摆动。
阳具不停向她深处挺进。男人肥硕的身子往下压,他背后的双腿翘得更高。那两只脚快要踩上车窗了。
龟头猛地一顶。妈妈的眼眸上翻,大叫出声,双腿猛地一蹬。
咚!两只赤裸的脚抵住了车窗。那双脚在颤抖,死死压着玻璃,脚掌被压得没有血色。
车外的围观者淫笑着,片儿看了一眼张亮平,李晓修则笑看我,冲我甩了甩湿淋淋的阳具。
刘璐的脚是温热的,抵住车窗时,边缘泛起些微的雾。
轿车再次震动。随着胖老男人的抽送,刘璐那双脚不停地踩住车窗,左右脚各戴了一枚戒指。
那老男人还回头看了一眼车外,我的亲生父亲,竟然跟着笑起来。
“你不想看下去,我可以叫人送你回家。”李猛转头看了一眼这简陋的小区,“要么,你向我跪下,磕个头。”
什么?我看着地面。他说的什么话?
“磕个头,我就让你当我的狗腿子。这可不是作践你。”李猛看着震动的轿车,意味深,“我玩女人的时候,狗腿子都有份的。”
我牙齿咯得响,“你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他只想看乐子。我晓得,这个畜生,还不如他混混堂弟叫人废种。他心里装的只有乐子。
刘璐剧烈的呻吟传到了车外。她两只脚反反复复抵住车窗,脚趾上的戒指敲击玻璃,噔噔作响。
胖老男人双手捧住妈妈的脸颊,她双眼翻白,眼角溢出幸福的泪水。阳具在她肉穴中进出自如。他加速下腰,一次次冲撞她的子宫口。“哦!哦!哦!”她呻吟声急促,已经被快感征服。
“你不晓得,张平,现在你老妈的脑子里啊,已经没有你了。她的脑子里只有快乐。”
车窗里,白皙的屁股正被“砰”“砰”下压,一条肉根上上下下,在仰面的肉穴里抽送。臀沟间注满了白浆。
这一定是噩梦,我想。因为这都太魔幻了。我不相信这是现实里能发生的事。所以这一定是梦。我累了。只要我再次醒来,太阳又会照常升起。
但是太阳升起后,它还在发生呢?
“哦……!哦……!哦……!”
刘璐沙哑地叫着,嗓音粘稠,叫声里没有一点不情愿。
“让我走,”我艰难地说,“哪里都好,让我走……”
我不想待下去了。我攻击了,但没有用,我反抗了,但被打倒,我想杀人,但杀不完,我死心了。我想躲进黑暗,烂在一个逃避腐败的角落里。
李猛一脚踩在我头顶上,“老子后悔了,不会叫人送你回去的!”他对我的回答不满意,“要么跪下,我也让你爽爽,要么我喊多点人,都来你老家逛逛,搅个洪水泛滥。”
我的脸被踩在土壤里,我喘不上气来,一时,我眼眶模糊。
当初的刘璐,闯见大饭店的丑恶,誓不罢休,要将所有男人的嘴脸公之于众。张亮平求她不要离婚,被她恶心到骨子里。
“你清白,药倒那个女孩子是应酬,是大人物逼你的,”妈妈很鄙视他,“那你说啊,大人物是谁,我找他去。”
现在你找到了,但你的厌恶之情呢?你还鄙视他们吗?你说话啊。
“啊!啊!啊!”妈妈亢奋地呻吟,对着胖老男人呼出热气,双脚在窗边扑腾。
胖老男人正捧住刘璐的脸,看这个那天闯进饭店里的倔强小妇人,他拇指拨开她的眼皮,欣赏她上翻的眼白。
他的龟头反复冲底,那雪白的盆腔像开了闸,泄洪了,每次男人插到底,大量热液就涌出来,冲洗她的臀沟,后座上一片浓腥的积水。
可能是胖老男人的体重,可能是矮小女人的主动,轿车震动的激烈强过了上一轮。
黑暗中,小巷里,响着戒指敲窗的声音,“噔,蹬,噔”。
“明明穷的叮当响,不服输,谁晓得她攒了多久的钱。”张亮平这样说年轻时的妈妈。这像是冰山小姐能做出来的事。“戒指我买了,你收下吧,”刘璐冷着脸,我可以想象,她把戒指拍在爸爸面前,是怎样的语气,“我不想让别人觉着我是那种女人。”
现在,这两枚戒指都戴在她的脚上,一只脚各一枚。
“啊……!啊……!啊……!”
肥胖的背影一次次下压,妈妈的前脚掌不停敲玻璃。“噔噔”,“噔噔”,“噔噔”,两枚戒指频繁击打着车窗。
车窗上都是雨珠,有的耐不住震动,落下划痕。
肥胖的身影向下压到底,将衰老的精液射进了我的出生地。不晓得过去多久,车窗爆出一声巨响。
咚!那两只纤长的脚掌整只抵住了车窗。雨珠滑过裸足之间,脚掌红润。 我突然咬住李猛的小腿,李猛大声惊叫,站岗的片儿赶忙跑过来。我暴起,将他拽翻在地!
冰山小姐岔开了双腿,透明的热液自下喷上车窗,玻璃泛起大片的雾。 我想起这个小妇人坐在窗边,开口呵气,玻璃泛起大片的雾。
“快点,趁雾还在……”
刘璐撅着嘴,双眼翻白,已经失声了。
那双脚筋挛了,极为夸张地抽搐着,戒指在妈妈的脚趾上勒出红印,噔噔作响。
那也是雨天,妈妈在起雾的窗前,按了手印。手上的戒指蹭着玻璃,噔噔作响。
“你也长这么大了啊……”
妈妈涨红着脸,额角有青筋,亢奋地喘,但喘不过气。她当时是这样的吗?我记不清了。现实在与我的记忆相互蚕食。
赤裸的双脚,起雾的车窗,脚掌的纹络清晰可见。
热液又有一缕喷上来,接着又有一缕,在裸足之间滑落下去。雾蒙蒙的。 李猛还在用力推我,一个硬物在我头上重重一锤!我眼冒金星,瞬间,一个麻袋罩住了我的头。
后门的片儿赶到了,把我彻底束缚起来。
(13)
五花大绑的我,被片儿抬回了家。这是李猛的命令,叫我在家里等他们。 我头上罩着麻袋,眼中一团黑,但我听见秒表的声音,那是妈妈买在书房里的钟。家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动弹。
小妇人现在成了玩物,身在何方,男人们说了算。
我不晓得时间,只晓得自己疲惫了,像跑过几千公里,处在崩溃的边缘,逐渐昏睡。
约莫临晨四点,我才逐渐苏醒。家中来了一大批“客人”,噪杂,不再是我一个人。
学生们大声吆喝,像在开趴。书房外,厕所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噪音不断,像是拍皮球,又像在打鼓。
有人摘了我的头罩,见我神智不清,扇了我一巴掌。
我先看见的,是家里的厕所。一帮男学生站在里头,都是学校的混混,他们围着一个蹲坐的女人。刘璐正鸭子坐在地上,趴在马桶前。她的头垂在马桶里,马桶里是黄色液体。不晓得是谁拉在里头,然后将小妇人的头按进去。
那双脚侧压在地,脚掌压出淡淡褶子。她下肢筋挛了,小腿一抽一抽的。通红的屁股离地面距离,阴毛滴着水,地上一滩淡黄色,好像是她自己的。 浊液从她红肿的肉穴里醭地溢出,放屁一样,沿着大腿根细细长流。 “看见咱怎么在你家操你妈了吗?”李晓修见我清醒了,上来就是一脚。这小个子性子生猛,差点让我喘不上气。
“猛哥本来说,给你一个下马威就行,我看不行!我们要天天来你家,然后要你一个个喊爹!”
厕所里又传出哄笑声,也不晓得这帮混混又在做什么。我目视前方,脸色呆呆的。不远处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把剪刀。
李猛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拉开他堂弟。这公子哥脸上的血已经洗干净了,脸上多了一道印,可能是我先前造的,也可能是刘璐挠的。
“黄哥,麻烦你送走他,”李猛这么说,“送他回学校。”那个年轻片儿也在厕所,和一帮高中生玩在一块儿,裤子都没穿。
李晓修吐了口痰,留在我家地板上。他回到厕所里,把小妇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直到厕所门关上,李猛才对我说话,“我晓得你不怕死。”年轻片儿穿好了制服,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而我呆看李猛。
“但刘阿姨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豁出去吗?意义呢?”李猛好像很不屑这么说,“我真觉着威胁人没意思,但有时不得不这么说。”
意义?意义就是你死了,你们都去死。我想朝他冲过去,但腿是软的,已经站不起来了,全靠片儿拖着。
“我实话告诉你,张平,我舅是没有老爷子当年那么夸张,但批个条子照样能毙了你。这么个小地方,说法能编出花来。”李猛叹了口气,“但你到底是张叔的种啊,干嘛搞成那样。我挺喜欢那乌龟男的,没啥底线,总能给我点儿乐子。”
片儿把我拽到家门口,我踉踉跄跄。这明明是我家,但我不能留下来。我像丢了嗓子,一个词儿都说不出。
“最多工作日,弟兄几个来你家,做做客,你就当不晓得,照旧住校。拖张叔的福,你妈不会记得多少,最多晓得有过男人。生活照旧,懂了吗?” 照旧,还照旧得了吗?厕所传出开闸放水的声音,我听见里面剧烈的拍击声。
“我这人呢,和大修不同,不爱把东西吃得满地渣儿。我是会打扫干净的。但你要给脸不要脸,我就把地砖都砸碎。有时候低头就能守住的事,张平,你自个儿掂量。”
他矮墩墩的堂弟,正把刘璐按在厕所门上操。玻璃门像快被震碎了。厕所里传出小妇人的叫唤,十分高亢。没等我看下去,片儿就把我拉出了家。我再次被押上面包车,给载回了学校。
这一次,我没再反抗。
下楼的时候,我撞见张亮平。他看我一眼,哼了一声。可能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儿子,只是他擦枪走火的恶果。
我也没觉着自己再有资格站在哪儿的制高点上。那个小妇人被留在了家里。我被打垮了。
我回到寝室,倒头就睡,很沉。我晓得这很可耻,但我梦里又抱有希望。早上醒来,我浑身酸痛,以为真是梦了一场。
但眼睛的伤还在。
(14)
我是半上午醒来的,算翘了课。宿管没管我,我睡到太阳照屁股。
同学们都晓得晚自习混乱,所以对我次日缺席,并没觉着奇怪,可能以为我被记过赶回了家。舍友们被谁事先交代过,都没对外说我后来的晚归。
但老师总比看客晓得多。他们没让我请假,教导处也没给我处分,但是他们对我的缺勤,都默不作声。
我去了午休前的最后一堂课。除了左眼,我身上明显多了更多伤。但班主任见了我,没提昨晚,当没发生过。
刘璐中午来学校了。
不同于昨晚大庭广众护犊子的气势,她特意选了午休时间,在无人的过道里看我。她给我买了快餐,但我吃过午饭了。
小妇人一如往常,脸上没啥表情,语气寡淡,像啥也没发生过。她说我一定吓坏了吧,妈妈一晚没回消息。她冷静安抚我,说她昨天打了人,和李猛家长一起被带走了,等和解的时候,天都亮了。
这是你自己想的说辞,还是什么人叫你说的故事?我胃里一阵翻滚。 什么时候人最难受?不是你爱的人说谎,而是你晓得她在说谎,但她不晓得你晓得。还有很大可能,你不得不顺着说下去。
当地所调解的时候不给你用手机吗?我没问出来,现在任何追问都狠毒。 刘璐能感到我欲言又止,她更难过了,“是妈妈不对,没想到后来连医院都没去成。我该知会你一声的,又怕你睡了。”
别道歉啊,我想。你有啥好道歉的。
李猛的蓝色迷药,能让人难忆药效时发生的事。但这究竟是让妈妈彻底丧失记忆,还是只是混淆了细节,我不晓得答案。但是,她下体红肿是消不掉的,身体透支也不能弥补。刘璐前一刻还在学校和人争执,很快在自己家里苏醒。那帮大男孩完事了,恐怕都不会给她清洗身子。
刘璐不是傻子,至少猜到遭遇了什么。李猛也不是傻子,不会让她在一无所知中闹事儿,他一定留了话头。她现在这么镇定地来安抚我,肯定是和谁妥协了。
被丈夫用药出卖,被自己教训过的男孩凌辱,无论她晓不晓得昨晚,刘璐依然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我辛亏知情,否则小妇人有啥不想你发现的事,你就永远要被蒙在鼓里。
“我来的路上,给你买了快餐,”妈妈努力让气氛活跃点,但她不擅长做这事儿。
“我在食堂吃过了。”我接过餐盒,说晚上再吃。
“你眼睛怎么样?”她像才意识到这事儿更重要,连忙抬起手,摸我脸。 刘璐贴近了,我看见她的脖颈上,有一个针扎的红点,微微发胀,像蚊子叮了一口。我一个激灵。
“这么疼?”她把手缩回去。
“只是皮外伤,不打紧。”我不看妈妈,不敢再看,再看就要想事儿,一想事儿,我就想发疯。
刘璐打定了主意,“我给你做一个眼罩好了。”
你倒是说啊,对儿子坦白发生了什么,说你被我同学轮奸了。但我等不到想听的话。她要说了,我就豁出去了,跟他们拼命,死一个算一个。但她就是不说。刘璐一直冷冷清清的,非要坐在高处,显得全世界所有脏事儿都和她这个冰山小姐无关。
“那么麻烦,”我接她话,“你不能直接买一个吗?”
“我乐意。”刘璐鼻子哼气儿。
我承认面对冰山小姐,我总比寻常时心软。我不再觉着她是坚强的人。她越摆出冷冰冰的脸,我就越觉着她可笑。
这只是她的倔强,倔强地装模作样,不想你看轻她。
我擅自豁出去,她会开心吗?我也看过复仇故事,但轮到自己,生活它就不给我想的安排。你问我怎么不拿把刀跟李猛干?行啊,我干了,他死了,你爽了,大仇得报。但妈妈的麻烦没有消失。麻烦永不消失,这里是现实。
刘璐肯定晓得自己在面对什么,但她想要那点薄薄的面子,只要她还板着脸,我就晓得这是她愿望。水桶破洞了,但她想捞回一点水是一点,至少不让儿子看见她的丑。
冰山小姐是个很能装的人,只要还冷得住,就要一直冷下去。没人比我更懂她了。“你把她面子一揭,她就要死了。”胖老男人的话奇怪地刻进我心里。 要拿爱的名字去忍,不把话公开了说,实在是太笨了,但笨是对夫妻说的,他们架火过日子,一切为了那把火,火灭了,大不了散伙。但我不是她什么人,我们不架火。如果揭妈妈的面子会要命,那复仇就只是在满足自己。
所以我顺着谎言,接着生活了。
自那天以后,我住校,星期五才回家。高三的生活,我日复一日地过。 我每天挂念家里的老母猫,可等我星期五赶回去,她还是安静坐在书房里,盘着腿,偶尔看书,靠窗发呆。我特地关心她,她还嫌我肉麻,寡淡地把儿子推开。
逐渐,我连心都少挂上了,时间麻醉了我。
虽然我和女友分手了,虽然我和李猛那晚冲突,虽然妈妈在我的面前被轮奸,但生活真的没啥变化,好像之前发生的都是假的。
同学不再说我闲话。高三压力大,再大的事,几天就成了琐事。而且在同学眼中,一个模范生原来也能有血性,把公子哥揍得嗷嗷叫。儿子克服了亲爹嫖娼的丑话,反而更威武了。
李猛不在意形象,奸淫那个小妇人后,他好像心满意足了,很少再公开纠缠我。我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但是,他见了我会露出恶心的笑。他,他的堂弟,见我就笑。
一个月过去,笑的人多了。李猛的狗腿子会笑,同级的混混也会笑。 我每天要做的,是逼自己不动脑筋。开动脑筋,我就开始想入非非。想入非非,我就感到小腹爬满了蚂蚁。
“你今晚回家看看?”李猛说,“大家伙儿顺路,我捎你。”
晚自习我要撞见李猛离校,就被他这么问。他示好意,又那么不怀好意。我晓得他在炫耀,我住校时,他和朋友在我家“做客”。我告诉自己,他只是在恶心我,不要细想他说的话。
久了,我学会装不在乎,还反问李猛细节。他就淫秽地卖关子,说既然好奇就自己来看,也不晓得是不是看穿了我外强中干。
我不晓得我在学校度过的每晚,家里都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越是这样,我越明白,我的生活,早就不同了。至于有啥不同,我不想探究。我不想晓得李猛一伙儿在我家做什么,也不想晓得妈妈每天晚上过的快不快乐。 星期五回家,家里一如往常,没有陌生的痕迹。
我相信,我要是开动脑筋,屋里也好,冰山小姐也罢,我总能找出蛛丝马迹。但是干嘛呀,绞尽脑汁,就为了让污秽的细节恶心自己?
我没法反抗,因为正义的力量会制裁我,我也不能喊冤,曝光意味着摊牌,但我不敢自己去揭妈妈的面子。“只有你不能对我说这样的话。”她一行泪就能淹没我。万一我又变成一把刺她的刀呢?这次会杀死她。
我打开过那个小号的群聊。群里没有任何跟刘璐有关的事,没人再说起她。李猛带人轮奸了刘璐,竟没有张扬,张亮平讨了好,也没有回来恶心母子俩,至于刘璐,她以为我啥都不了解,就装无事发生。
那就这样好了,我就老实把每天过下去。反正这是你们想的。只要笨蛋一点,我也不会发现生活的异样。一切照旧,多舒坦啊?
但太平是粉饰来的,总有一天要露马脚。
刘璐虽然严厉,但自己不算一个特别勤快的人,家里一直是我倒垃圾。但现在,垃圾桶总是空的,我没再倒过一次。
一个星期六,我看着空空的垃圾桶,小腹发痒。我晓得我在动脑筋,我找到了生活的不同。但我不能这样,这样只是恶心自己。
但已经发现了,我就很难当它不存在。我能麻痹自己,不去想,不去问,但看见的事,就是看见了。
“你现在倒垃圾这么勤?”我忍不住问,心里咚咚跳。
刘璐正坐在书房里,低头忙活手里的事。她听我这样问,转过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忙活了。
她平平淡淡地说,“什么话,倒就倒了呗。”
“你以前哪儿这么勤快?”
“你要我懒点,我高兴还来不及,”小妇人冷哼,“以后我不倒了,你来,好吧?”
她盘着腿,头也不回。我见她这样子,也不想深究了。妈妈忙着做眼罩,有一段时间了。我眼皮上有一道口,好在不深。那以前,她想拿东西让我罩住。 其实,眼罩早做好了,我见过好多次,米黄色的料,不太好看。但刘璐就是没交出来。我经常看她在那里修补,也不晓得补些啥。
我悄悄走到妈妈背后。她脖子上有一个蚊子包,这蚊子包常变换位置,但就是没消过。我强忍着不看它,贴到她耳边,“还没做好呢?”
小妇人一个激灵,松开盘着的腿,脚尖踢我,“又吓人!”她吓得眼罩掉在地上。
谁吓你了?我叫冤。她踢我踢得轻,但指甲刮得疼。“我早想说了,原来你还会针线活啊?”
“我不会!”刘璐弯腰去捡眼罩。
我发现她手指出血了,被吓的,指尖戳了针头。“我去拿创可贴。” “纸巾就行了,指尖不好贴。”刘璐看了眼手指,刚想放嘴里嗦,又停住了,一脸嫌恶,没那么做。
她确实不擅长针线活,手很不灵巧。我还是拿了创可贴来,一把拽住小妇人的手,发现她搞了好多伤。
其实这米色的眼罩再丑,只要妈妈织给我,我都会戴的。奈何她不给。 她手抽了抽,想自己来,“我也不晓得自己想什么,”她懊恼,“当初在医院给你买一个,还干净些。”
“但你都已经做好了呀,”我看了眼米色的眼罩,“干嘛不给我戴啊?” “脏。”刘璐两个字都懒得说。
“也就掉地上了,洗洗……”我笑着去拿,被她拍掉手,我又去拿,又给她拍掉。冰山小姐死倔,说不给你就不给你。我作罢,低头给她擦手。
“你还从没给我做过东西嘞,”我轻轻擦她的伤口,“以后我就是眼睛没事了,也会一直戴着。”
刘璐眨眼睛看我,脸色难得有起伏。自那晚后,我想我性情也变了。 她性子冷,所以儿子也学着冷。我像现在这样,说要珍惜她的手工,和她笑一样少见。她抿住嘴,不晓得怎么作答。
刘璐嘴角勾了勾,又鼻子哼了一声,非要表示不屑,“免了,我不想看我儿子天天扮独眼龙。”
但她手不再抽了,任由我握着,纤长柔软。我拿创可贴,不晓得从哪儿贴起。
我就要相信那一切都过去了,握着这只白皙的手,心情放松了。我看着她的针伤,不晓得怎么回事,心情轻飘飘的,我张开嘴,含了她的手指。
“恶心!”妈妈抽手,手刀砍我头顶,用了力。
“儿子怎么会嫌恶心?”我嚎了一嗓子,心里喜滋滋的。
“嫌你恶心!”刘璐把手背在身后,板着脸,摆明了不准我再在书房晃悠。 冰山小姐的脸皮又白又薄,我看她故意瘪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但她真生气只会面无表情。刘璐有点凌乱,只想到拿愠怒来掩饰自己。
到底还要摆一副架子,来留住奇怪的颜面。
“别走,给我把这些扔了!”
刘璐又叫住我,伸手递过一盒废弃针线,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头发盖住了脸上红温。我嬉皮笑脸溜了。
垃圾桶还没装上新的垃圾袋,空空如也。垃圾才被倒过。一大早我正好要出门,心想顺手带下去了。
我下楼到楼房垃圾库,把打包的针线扔进去。刚要走,又没走成。
好久了,我上次来这里倒垃圾是什么时候?
我心里刚刚升起的阳光,又没了。不。我心里住着一个小人,对我拳打脚踢:不,不,别去想!别过去!
但身体不听使唤了。我跑去大垃圾车里,俯下身翻找。刘璐只用环保纸袋装垃圾,以前我专门掏钱买塑料袋,常挨她的骂。我抱怨整栋楼里只有她那么干,她就说别人是别人,别人怎么干你也怎么干?
所以我没花多少功夫。环保纸袋很显眼,我一下就发现了。
我心口乱撞,我晓得我不能看的,但我又好奇里面藏了啥。我手在纸袋里头掏着。
日常垃圾,都是日常垃圾……我掏出一个鼓胀的塑料袋,像半个皮球。 里面装满了避孕套。
用过的,一个一个兜着浊液。我隔着塑料袋,也能摸到淫秽的黏浊。这样的避孕套有几十枚。我小腹越来越痒。它们是五天的量,是四天的,还是三天的?我想回忆妈妈倒垃圾的频率,但没有答案。
我有点窝火,不晓得这火是烧李猛,烧我自己,还是……我当然不能拿上楼,把它们甩在小妇人面前,质问她这些都是什么你这个婊子你这个荡妇……我怎么能呢?
刘璐偷偷倒掉,是不想儿子看见。我想起她好多刺伤的手,我擦她伤口,她倔强地摆出一副一点儿不疼的脸。
李猛如今在我家里,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她哪儿还有面子?但她确实是要的。她还有对儿子的面子。
她就希望我啥都不了解。
从此,我变回了一蹶不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正在发生的事,也不会因为我捂住双眼而消停。
(15)
一个月后,刘璐把眼罩给我的时候,我眼睛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道疤,在褪,有点儿难看。跟她不同,我不怕留疤,但我还是戴上了。
“你早先不给,怎么现在给我了?”我拿她打趣。
“你还我,我扔了,”刘璐反悔了,像是觉着自己做错了事,伸手来抢,“不晓得我在想啥。”
我连忙缩手。儿子这么大第一次见她搞针线活,不会白费她的努力。“再收回去就不好了,”我把米色的眼罩贴在脸上,“我妈给我织的,我要天天戴着。”
刘璐见我这样说,有点不自在。“瞧你能的。”难怪是脸皮薄的人。她挠了挠鼻尖,眼光有点飘。
结果回到学校,我惹来了李猛的嘲笑。这引发了我们第二次冲突。
这是星期四的事。
明天,星期五,是高三生最后一场家长会。学生离校后,家长来班级开会。但我是一个例外。我是班级的学生代表,被要求在家长会留下来。明明俩月前,我和李猛才起冲突。但我仍被看作好学生。学校没有惩罚谁,都当这事儿没发生。
“你没被记过,是沾了猛哥的光。主任要脸,只罚一个好学生太难看。” 上个月,李晓修在球场上羞辱我,“这下你平衡了吧?老妈给玩玩怎么了。”球场开始起哄。后来我没再打球了。这个时间还有余力玩的,基本都是那帮烂人。
因为明天是家长会,住校生今天就能回家。但因为我特殊,老师把我留下,提前说了一些事务。他们想我妈妈也能发言,要我回去跟她说。
所以我放学晚了些,等从办公室出来,天黑了。
这就让我撞见了李猛一伙儿。
难得星期四离校,他带着他的狗腿子,商量长途去市里玩。见到我,李猛马上放声大笑,指着我笑。我不明白,可能是妈妈为我织的眼罩吧。
那晚过去,李猛和我没再有过冲突。他就像学乖了,不纠缠我了,最多是露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但这次不一样。那帮混混跟着李猛笑,很放肆,像都晓得在笑什么。就我不晓得。
是,我眼睛是你搞的,你牛逼,满意了吧?我不理他,也搞不懂他,我缠着绷带的时候你收敛得很,伤快好了才想着笑我?
我绕路走,但被一个高大威猛的同级生拽住了手臂。他有一米九的个子,我们在球场上打过照面,但不熟,我只晓得他姓唐。
“急着走什么,”李猛看我,“也不问问我们和你妈处得咋样?”
“我们一起玩了两个月,已经是交心朋友啦,”一个混混乐呵呵,“还拍了好多“作品”,可以便宜卖给儿子。”
我甩开唐姓壮汉的手,没搭话,只想离开这帮人。
“张平,你也有看群聊吧?”
李猛目送我离开,“就像李哥说的,咱录了不少好看的。但你晓得我干嘛不外传吗?”
我铁青着脸,回头,“你敢吗?”
李猛冷笑,“我有啥不敢的?我不那么做,是不想对你太残忍。”
轮到我笑了。这个混账东西说了啥?我觉着我听错了。
“老爸的猥琐样儿人尽皆知,结果老妈又是个谁都能操的婊子,那你还活不活了?张叔做我的司机,所里的新药肯给我,连老婆也让给我玩。那我还欺负他儿子,也不是个事儿。”
“是张亮平嘱咐你的吗?”我问。
“他?这龟男要晓得你妈的骚样儿能外传,指不定多兴奋呢。”李猛摇头,“你就是不想把我往好了想,是吧?”
“你去死吧。”我看着他。
“我喜欢你张平,真的,人够狠,脑子还好使,我这帮家伙考个试,分加起来都没你高。今天五大三粗是最不顶事儿的。”李猛拍了拍唐姓壮汉,挖苦他,壮汉也不在乎。
“但你毕竟他妈撬了老子两颗牙,”李猛牙齿已经被补好了,白亮白亮的,“老子花了四万,你妈想赔,我不要,”他淫笑,“我要从她身上玩回本儿!” 我紧握拳头。我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说不定做出啥事来。
“要大修那个烈性子在,我都不好给你机会。”
李猛无奈,“这么着,张平。你只要向我跪下,我们既往不咎。只要你跪下,我就放过你,还让你做狗腿子,怎样?”
“你认真的?”我觉着他太好笑,才反问的。
“老认真啦,”李猛拍了拍唐姓壮汉,“和他们平起平坐,谁再笑你我干谁!”他误会了,还以为我在认真考虑,“想想看,张平,你重点生的口碑,加上我的能耐,咱们毕业前,能在学生人家里找好多乐子……”
“放过我妈。”
我憋出这句话,“放过我妈,之后的再说。”
“儿子也要面子,我懂。我也不要你在这儿跪,”李猛不耐烦,“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意思意思得了。”
什么叫“也要面子”?我心口很沉。刘璐是个薄面女人,但这得很了解她的家人才明白。但李猛说得很懂她一样。
“你先答应我。”
“你当我很闲吗?”李猛没答应,我听出来了。“我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听不懂吗?”
所以我成不懂事的了?我转头就走,不跟他浪费时间。
李猛也不追,站在我身后,故意大声嚷。“你妈是我见过最难搞的马子!所以我们玩得很过瘾,骑她骑得很爽。等刘阿姨啥时候不要面子了,我再考虑放过她!”
我忍着往前走。
“现在嘛,只要你妈前一刻还又凶又咬,给她来一针,就立刻给咱一跪,求着再扎她,哎哟,大伙儿的新鲜劲就是散不掉啊。”众人哄笑。
我小腹犯痒。李猛晓得话起了效果,更得意了,接着说笑。
“只要扎一针,你妈啥都肯做。本来像只死猫一样倔,结果怎么着?撅起屁股,求我干她!我故意磨蹭两下,你妈都急疯了……”
李猛还没说完,我转身冲向他!唐姓壮汉一个箭步,挡在李猛身前,把我整个人擒住了。
我晓得这壮汉不简单,一直防着我,我抓住他的肥手,借冲刺之力,一脚扬起,踢在李猛的嘴上!
这么多混混,我是干不赢他们,但我也没想输赢,只是想揍李猛,多揍一下是一下。
第二次冲突就不多赘述了。我被人制服是肯定的。但我幸灾乐祸大笑,看李猛刚补好的牙,又被我踢掉了。
李猛丢掉一颗牙,而我丢掉一枚指甲。
我被人按在地上,唐姓壮汉单膝跪地,膝盖压我的手腕。他扒开我的手,想抓住一只手指。我大笑着做抵抗。
“刘阿姨到现在都以为,和大伙儿快活的事,儿子被蒙在鼓里。一个多月了,我没说过你晓得,你是不是以为我给她面子啊?”李猛捂着血嘴,但没有抓狂,“我是真心拉你一起玩的,张平。”
他蹲在我面前,吐掉刚补好的牙。
“现在我很快乐,男人们很快乐,甚至你老妈也很快乐。只有你把自己搞得不快乐,干啥呢?”
我手没了力气,笑得不那么大声了。手指给唐姓壮汉捉住。他们对我做什么我不在意。但他说我妈妈也很快乐。这话让我心里发昏。指尖感觉不如心口痛,像是被谁背叛了一样。
晚上回家,刘璐盘着腿,坐在书房里,手撑着脸。
“回来这么晚?”她没看我,看窗外发呆,一如往常的寡淡。
饭菜都做好了,老样子。我回来晚,妈妈就坐在窗边,看楼下,等儿子的身影。
我说是老师把我留下的,因为明天家长会的事。老师想她明天能发言,做其他家长的正面案例。刘璐不善讲话,所以我总觉着她不乐于做这事儿。但她没推脱,没一下犹豫,马上答应了。
我拖着沉重步子,想先洗个手,听见身后哐当一声。
书房里的高脚凳倒了。小妇人站起来,看着我手,本就雪白的脸,现在一点血色也没了。
“你手怎么搞的?”她沙哑地问。
我脚下有滴滴答答的血迹,小拇指很烫,剥了壳,风一吹又凉嗖嗖的。但我一点也不痛。我只是感到沉重,心里发昏。
“摔的,”我轻描淡写,但我觉着迟早有天我要装不下去,“在台阶上卡到……”
不等我说完,刘璐气势汹汹跑出来,拽住我往厕所去。
简单的清洁后,我坐在书房里,小妇人在我面前弯腰,给我的手指消毒。她不说一个字,但我能感到怒气和焦急。她可能是气我不小心,又不好骂我。 妈妈低着头,离我近。我无意间看她,看见她脖子上的蚊子包。
我看到两个包。其中一个还没肿起来,还是红点。
“你妈前一刻还又凶又咬,给她来一针,就立刻给咱一跪,求着再扎她。”淫笑声。
手指的疼让我很躁怒,放大了我的黑暗。我忍着,但躁怒像浓烟,在心口乱闯。
“我自己来。”我抽手,不要她包扎了。
刘璐又气又心疼,“你来?这么大人还搞成这样,我怎么放心你来?” “你去歇着就好了!”我语气很冲。刘璐不理我,当我心情是疼痛造的。要是往常,她准叫我不许对她这么说话了。
我确实气恼,气恼她不和儿子说真话,不信我能起到啥作用。我气恼这小妇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气恼她和儿子一样大的男学生相处那么长时间,想把我蒙在鼓里。
我头脑发热问,“你当初干什么生我?”
“什么干什么生你?”刘璐说话也冷下来。但她还是小心地捏着棉签,擦我的手指。
我没回,因为我也不晓得我干嘛问。
老母猫又看我,犀利的眼睛转了转,又垂下去,看我的手指,“你真是摔伤的?”她很容易就会看破我。所以我话越少越好。我了解了冰山小姐,话越少,就越少破绽。
“她本来像只死猫一样倔,结果怎么着?撅起屁股,求我干她!我故意磨蹭两下,你妈都急疯了。”
我看着刘璐冷冷的脸,这样的母亲,我无法想象她有那种姿态,对着儿子的死对头,摆出那种姿态。
憋了许久的话,混着藏我心中的黑暗,从我嘴里说出。
“你爱我吗?”我声音很低,低到我自己都听不清。
她没回答,可能我真没问出声吧?但她擦我手的力道大了点,我疼,猛抽开手,“我说了我自己来!”
刘璐还捏着棉签,呆呆杵着,“你怎么这么冲?踩你尾巴了?”
“没怎么?就问你爱不爱我?”这问题让我疯了,我问出声。
妈妈鼻子哼气,“你莫名其妙,很好玩吗?”她重新抓我的手,“手不疼了?”
“不好玩啊,你不敢回答才好玩呢。”
“现在我很快乐,男人们很快乐,”李猛说,“甚至你老妈也很快乐。” 是吗,你也会快乐吗?我看着小妇人,看她又心疼又不耐烦的脸。就算是把儿子揍成这样的混混,操你一顿,你也快乐吗?
“我是你妈,你说呢?”
“那你回答我问题!”我甩开刘璐的手,“既然你是我妈,这么简单,你有啥扭扭捏捏的?”我大声问,又不敢看她。“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就是尽个义务?”
“你怎么回事啊,张平?爱不爱你这种事还需要你来问吗?说得都是什么屁话?”刘璐眼睛红起来,真怒了,“什么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把话说清楚?” “既然张亮平只是玩玩你,你干嘛把我生出来?”这话我不该说的,谁都可以说,你可以说,他们可以说,只有亲生儿子不该说。但我不晓得我怎么了。 “那禽兽避孕都不做你还从着他?你就这么想上他的床?你是真的想当妈,还是肚子大了收不了场?”
刘璐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这是我一生挨过最重的巴掌,别说当初刘璐因为外公的事揍我,哪怕是李猛踢我都算温柔了。
刘璐板着脸,看我的眼光,和夜战她看张亮平的眼光一样,像在看恶心的东西。但我是她儿子,她不能那样骂我。她只是很生气地看我,双眼通红。 母子俩盯着对方,一会儿,她愤怒地撒手,把棉签消毒药都甩我身上,转身走了。只听她卧室门重重关上。
家长会前夕,我们没说过话了。她一晚上也没出来,我默默吃了饭,收了碗筷,就睡了。第二天,刘璐还不出房门。冰山小姐没那么多气,以前凶儿子,很快都消了气,冷静地继续生活。我第一次见她不出来,早饭也不吃。
可能只是不想看见我吧?我说了伤她的话,这下她真没那么爱我了,我想。我都不晓得她会否来家长会。
星期五晚上。家长会要开始了,家长陆续就坐。我站在教室后面,神不守舍。有家长向我打招呼,我只是看着他们,丢了平常的自信。
妈妈来吗?我还戴着她做的米色眼罩。可能她留在家里,一帮男学生正在做客。我想入非非,用李猛的话说,她正在“快活”也有可能。
标了我名字的座位是空的,没人坐下。班主任偶尔看我,我不晓得该怎么和他解释。
有人牵了我的手。
“手好点了吗?”刘璐站在我身边,寡淡地问。
她还是来了。我看着她眼睛,她就转过头,见我不回答,就松开我的手。她揽起裙裤,坐在我座位上。
家长会时,学生不合适旁听。我站在教室外的过道里。走廊很静,教室里的讲话声其实能听到。我等着那个小妇人上台讲话。
这时,我手机震了震。
一条消息,来自看群聊的小号。我身体上下都发凉了。
发消息的,是当初发我迷奸录像的账号。其实就是李猛。现在,它又给我发了录像。录像时间是一个月前。
“你要是接受了我的好意,你就是我马仔,有的是马子玩。”
这个账号补充说,“给你脸你不要,我也不会亏待你。但你只配看我玩马子。”
一个月前的录像,我不晓得内容,也不晓得为啥要现在给我。视频已经打开了,只是暂停。
我手握手机,看教室里面,看着小妇人的侧脸,眼睛像吸了上去,再也挪不开了。
但我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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